清晨, 天蒙蒙亮的时候。
“起来!都起来——!”卢新洲一个个喊过去,把所有睡着躺倒的人都喊醒。
有的人醒了,有的人躺在地上, 睡眼朦胧地抱怨:“谁啊?把我好梦都吵没了……”
此人恰好是昨夜应该当班值守的人之一,卢新洲气得踹了他屁股一脚, 又拎着衣领拽起来骂道:“不是叫你们值夜的吗?!你们怎么自己睡着了?!”
“师兄……?”这名弟子终于清醒了些, 被卢新洲骂得不敢吭声, 等骂完了才支支吾吾地辩解, “我、我也不知道,我原本是在值夜来着,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我们也是……”其他陆续醒来的人也说, 他们原本确实是在值夜来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 意识就慢慢下沉,再回过神,就是被卢新洲喊醒的清晨时刻了。
“发生了什么?咦, 我怎么又睡着了?”郭朝阳在吵闹声中打着哈欠醒来, 不解地环顾四周。
杜子衡坐在他旁侧, 面色凝重:“我昨夜打坐时特别注意了让自己不入睡,但还是睡着了。”
“我好像也是……”郭朝阳摸着脑袋, 慢慢回忆起来了, 昨夜打坐入定时他特别提醒了自己不能睡着,但结果还是如此。
一炷香后, 所有人都被叫醒, 前来营地中央集合。
卢新洲朝众人询问了一番,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遭遇, 无论是当值的还是未当值的, 白天被卢新洲提醒过后,入定时多少注意了一些,却还是没抵挡住那阵莫名袭来的困意,且在睡梦中,他们也如前夜那般,坠入一场美妙的梦境。
“那只麒麟一定有问题!”卢新洲今天再这样说时,底下倒是没人反驳了。
无论是那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麒麟,还是他们见到麒麟后就开始离奇入梦的症状,都透露着一丝诡异,那幻梦虽然美好,看起来对人并没有任何害处,睡醒后反倒神清气爽,精神得不行,但这种美好就好像是某些剧毒菇类外表的花纹,越是艳丽,往往也越是致命。
路乘同样觉察到了危险,在第一夜的梦中他尚能意识到那是梦境,但在昨夜,有那么一时半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个虚假幻梦的事实,他沉溺其中,几乎不想醒来。
可是梦中真好啊……他同时也忍不住想,在梦里,他可以跟哥哥在一起,待在涿光山中,远离人世的一切苦痛,彼此相伴,如果梦是真的就好了……
路乘想着想着,突然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恍惚,他不应该跟哥哥在涿光山吗?这里是哪里?他旁边这些人是谁?
哦,他是在雾岛上,正在寻找那只疑点重重的麒麟,身旁的是他哥哥转世后收的弟子。过了片刻,路乘突然又回想起来。
相似的恍惚神情出现在不同人脸上,虽然他们也如路乘一样,过了会儿便又恢复正常,但在接下来的搜寻路途中,却是时不时地会出现片刻的愣神,像是突然忘了自己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要是往常,卢新洲自然能察觉到众人的异样,同时也能察觉到此地的危险性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一开始的预估,立刻放弃及时返程等待裴九徵回来才是上策,但他同样受那种恍惚影响,注意力总是不能集中,往往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一行人说是搜寻,但又好像只是浑浑噩噩地在林间走了一天,天色刚刚暗下来,太阳还没落山的傍晚时刻,就有人提议要安营休息,这放在往常自然不会被同意,应该趁着雾还没起抓紧时间搜寻才是,但今日众人却是纷纷应允。
太阳越沉越低,雾气从林深处悄悄弥散,将白日看起来苍郁又正常的林木蒙上一层虚幻朦胧的影子,众人在营地中升起驱散雾气的篝火,卢新洲让所有人都围聚在篝火附近,今夜他将亲自来值夜,同时他也让众人相互盯梢提醒,必须提高警惕,绝不能再次入睡。
所有人都应允了,包括路乘,可他趴在地上,盯着篝火望着望着,脑袋就不自觉往下点,片刻后他又猛地清醒过来,用力甩甩脑袋,但没过上多久,他就又一次陷入了那种恍惚中。
如此反复几次,他的意识到底是不断下沉,而身旁本该负责提醒他的人,也早已歪倒躺下,睡得人事不知。
“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这般突然就打起了瞌睡?”
路乘睁开眼时,路麟正关切地摸向他的额头。
“我又打瞌睡了吗?”路乘愣了愣。
“是的,最近总是如此。”路麟没摸出什么异常,但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路乘摇摇头,但随后又点点头,他满是迷茫地问:“哥哥,我最近好像一直在做梦。”
“什么样的梦?”路麟问。
“梦到你,梦到我们一起待在涿光山中,相互陪伴,只有彼此。”路乘说。
“那不是跟现在一样吗?”路麟笑了笑。
“可是……”路乘充满不确定地开口,“哥哥,你不是已经……离开我了吗?”
犹如在逃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