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阮手中顿时一轻,脑中刹那一片空白,她莫不是眼花了,段骁他这是直接吃了下去?
她只不过是心有不忿临时起意,想要略微发泄一下而已,她手刚伸出去便已后悔,谁成想段骁竟真的直接含进口中,喉结上下滚动,就这样咽了下去。
难道这菜没有毒?
楚清阮错愕地看向对方,男子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瞧着竟然有些莫名的乖巧,黑白分明的凤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底似乎闪烁着隐秘的欣喜。
楚清阮再次肯定,一定是她坐的离窗户太近,被窗外的刺目阳光耀了眼,才会突然眼花。
“阮阮,你也尝尝。”对面的男子眸光幽沉,像千丈深潭般引人沉溺,仿佛哪怕她喂他的是封喉剧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咽下去。
正午的明光将窗户渲染的光辉灿烂,楚清阮乌发雪肤,眸如点漆,唇若点绛,坐在窗前的光晕里,霏丽如玉。
段骁倏地有些口干舌燥,他端起桌上茶盏一饮而尽,却也没有丝毫缓解,只能哑着嗓音说道:“尝尝这鱼羹。”
楚清阮这才回过神来,正欲舀上一勺,却突然涨红了脸。
这勺子方才段骁已然用过,她还要如何继续使用,她甚至隐隐怀疑段骁方才怕不是故意直接吃下去,好以此恶心她。
思量再三,楚清阮只能忍痛放弃最为垂涎的鱼羹,转而用精致的银筷夹回一块蓑衣饼。
香甜酥脆,一口咬碎,满嘴都是清甜的糖香,和她在应州时常吃的老李家蓑衣饼,竟然一般无二。
可此刻这种情形,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变得索然无味。对面的男子墨眉薄唇,着实是极好的样貌,可她却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甚至一看到这一身暗沉黑衣,心底深处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抗拒。
她厌恶这个人。
可他对她,从目前看来,称得上很好。
可这种好,却像温水煮青蛙般,让她上上下下的悬着个心,段骁究竟想从她这儿获得到什么,就算死她也想死个明白。
她吞下一口鲜嫩的虾仁,终于下定决心,蓦地起身跪地,问道:“王爷,您究竟为什么对妾身这么好?”
段骁垂眸看她,似是不懂她为何这么问,却压抑着说道:“起来,你永远无需跪我。”
楚清阮虽然不解,仍然坐回椅中,恭敬地说道:“那日在公主府,忠义侯府的小公子乌远齐不过抬头看了您一眼便被挖去双眼,妾身第一次见您时不慎冒犯了您,本是罪无可赦,可是您不仅没有怪罪,还对妾身这般好,不仅送了满院子的首饰胭脂,今日还有这般丰盛的家乡菜,妾身不知您的意图,实在受之有愧。”
段骁握住茶盏的修长手指蓦地攥紧,“阮阮,在你心中,我是个怎样的人?”
他自以为做的已然十分明显,她却以为他是另有所图。
怎样的人?
楚清阮有些错愕,自然是凉薄高傲,阴沉暴虐,否则怎会一言不合便把人眼睛挖了,还当街斩杀三朝老臣,将娇弱女子活活抽死?甚至为了让她消气,竟能想出“抽自己鞭子”这种主意,一般人就算是为了骗人也不会这么做。可她心中这么想,却也知道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楚清阮用上毕生演技,十分真诚地说道:“王爷您自然是英明神武,全大乾无数人景仰的瑞王爷。”
楚清阮这番话刚说完,晋祥在一旁暗道一声不好,这阮夫人毕竟年岁轻涉世未深,就连他都能看出来这番话说的很是勉强,更不用说王爷常年审讯犯人最擅长分辨人言真假,哪怕只是一丝破绽都会被他敏锐地抓住。
果然,段骁抿紧了唇,眉宇间凝上一股黯然,“阮阮,你骗我……”
楚清阮心中猛地一紧,她哪里说的不对,竟让段骁识破了?
段骁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我若是英明神武,岂会到现在还没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我若是受万人景仰,你又如何会这般厌恶我。”
男子如山般挺直稳重的身躯,在此刻似乎矮了矮,墨色锦袍上金丝织成的祥云不知为何都黯淡下去。
楚清阮不解地看着段骁,男子看向她的眼眸微微泛起红,一贯冰冷倨傲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楚清阮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心湖,心尖忽然痒了一下。
他的心意?他的什么心意。
难道……段骁是在告诉她,他喜欢她?
可是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她的夫君,是她的主子,是她应该依靠、应该相信的人,可是一种格外坚定强烈的感觉,从她的心底一路翻滚、汹涌地冲到了脑门。
这世上谁都可能会喜欢她,唯独段骁不会。
她宁愿相信楚清瑶会真心拿她当妹妹,也不相信似段骁这样冷傲凉薄的人会喜欢上她。
楚清阮目光低垂,“王爷您说笑了,您是妾身的夫,是妾身的天,妾自然是仰慕您,愿意一辈子侍奉您的。”
她口中说着她认为最能讨好段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