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蒙小姐尸体的人,果然是埃里克先生。
我们都觉得他疯了,居然想跟尸体长相厮守。
新奥尔良的天气那么潮湿,虫子又多,尸体放在卧室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为一滩腐臭的水。
但没人敢去劝阻他。
这些天,我们只见过他一次。
他的眼里全是血丝,目光却亮得瘆人,似乎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那些在赌-场里渴望一把翻本的人,就是这副疯狂怪诞的模样。
他似乎真的认为,克莱蒙小姐会回到那具已经腐烂的身体里。
1889年3月9日
埃里克先生把我们聚在一起,宣布:马戏团会照常营业。
我们看着他眼底密布的血丝,不敢有任何异议。
1889年4月20日
埃里克先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才华,在他的带领下,马戏团很快恢复了从前的热度。
克莱蒙小姐离世的阴翳,似乎正在消散。
走不出来的,似乎只有埃里克先生。
白天,他冷静理智地指挥我们恐吓观众,到了晚上,却会回到卧室里,跟冰冷的尸体共处一室。
除了爱,我想不到第二个字,让他这样珍重一具腐臭的尸体。
1889年7月15日
夏天到了,整幢房子都有些臭了。
再这样下去,在别墅里吃东西都成困难。
费里曼大娘买了很多除味剂回来,喷洒在房屋各个角落,但不到一天,浓烈的尸臭味儿又会飘出来,渗透每一面墙壁。
1889年8月10日
埃里克先生似乎想通了,总算收起克莱蒙小姐的尸骨——几乎只剩骨架子了,扔掉了那张浸透尸水的床。
我们暗暗祈祷,这是重新开始的标志。
1889年8月15日
话说早了,收起克莱蒙小姐的尸骨,只是他精神失常的开始。
从那天起,他经常盯着卧室里的某个地方,一看就是一整天,眼中那种兴奋、贪婪的情绪,令人不寒而栗。
昨天晚上,弗洛拉害怕地问我,埃里克先生会不会移情别恋了,如果他移情别恋,会不会杀死他们。
我说:“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他每天晚上都在叫一个陌生的名字——听上去似乎是克莱蒙小姐的名讳,可音调又完全不同。
说完,她磕磕绊绊地模仿了一遍那个名字的发音。
我说,这显然是克莱蒙小姐的名字。
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移情别恋,怎么可能跟尸体共处一室将近半年?
弗洛拉听完,放心地睡了。她并不担心埃里克先生是否会爱克莱蒙小姐一辈子,只关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是啊,只要埃里克先生一日还爱克莱蒙小姐,我们的性命就一日无虞。
……
1889年9月20日
埃里克先生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现在,他不仅白天盯着卧室的某一处看,晚上也看,一看就是一整晚,彻夜不眠。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别墅里笼罩着一种惶惶不安的恐怖氛围。
直到今天,他死死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急促地呼吸着,胸口痉挛似的激烈起伏,低声喊出一个名字:
“……波莉。”
早该知道,他是在看克莱蒙小姐。
1889年9月29日
埃里克先生疯得这么厉害,整晚整晚地不睡觉,眼里布满骇人的血丝,居然还能分神照看马戏团。
他给我们下达命令时,手指一直在发抖,脸上不时掠过一阵痉挛。他却毫无察觉,神色冷静地安排我们的走位。
我们根本不敢忤逆他。
克莱蒙小姐不在,一旦他精神失常,对我们起了杀心,没人拦得住他。
1889年10月3日
埃里克先生究竟疯到了什么程度?
他开始在墙上画诡异的符号,一面墙密密麻麻全是诡异的符号!
……
1889年12月20日
弗洛拉告诉我,埃里克先生好像疯得开始说胡话了。
我问为什么。
弗洛拉说,今天她路过主卧,从门缝里看到,埃里克先生在看一本笔记本,眼中充满了狂喜之色,叫人害怕。
他一边看,一边低声自语,说终于知道波莉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他了。
因为这个故事还未开始,只要他一直待在新奥尔良,不去巴黎推进剧情……她就没办法来找他。
没人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能他真的在说疯话吧。
1890年1月1日
新年第一天,我们要去巴黎了。
新奥尔良再见。
克莱蒙小姐再见,我会永远想念您。
……
薄莉看完整本日记,心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