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白天拜托郭朝阳帮他找机会跟裴九徵见面的事,因为害怕被商砚书发现端倪,他直接推翻否认了,不知道郭朝阳还会不会帮他找,他又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总是有一堆事要忙的裴九徵。没有哥哥在身边的路乘忐忑又无助,尤其他旁边还有一个危险莫测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来历的奇怪人物,他此刻被商砚书的手臂温和也强势地箍在怀里,灵泉滋养放松的效果是半点没显现,他全身都僵硬得像块石头。这样明显的异状,商砚书显然是能察觉的,事实上,路乘这几天的躲闪和各种心虚害怕的表现,也都再明显不过,这只小麒麟向来藏不住心事,不过,即便是商现书,也无法在缺失关键线索的情况下推导出真相,他确实有所猜测,却完全跑偏到了另一个方向。
“爱徒这几日总躲着为师,是在害怕为师的惩罚?”商砚书拿过池边放着的木梳,动作跟说话的嗓音一样轻柔,他仔细地帮路乘梳洗着头发。对于自己一离开路乘就再次跑丢,还直接丢到了翳化的玄武背上,给自己惹了好大一通麻烦的事,商砚书是很恼火的,他原本留在城中是想看戏的,结果倒好,戏没看成,他竟还出手帮玄武城封印了阴翳,阻止了一场大祸,说出去都让魔域笑话。三日前封印阵法完成,灾难止息,商砚书将路乘领回后,就用久违的严厉冷酷语气教训了路乘一通,并且表示要给其一些惩戒让他长长教训,而路乘的一切异样,也都是从这一天开始,于是商砚书想当当然地将其联系到了一起,觉得路乘这些天的心虚躲闪,都是在害怕他那尚未落下的惩罚之故。
路乘听到前半句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听到后半句时又一下放松许多,原来商砚书不是发现了真相,至于那什么惩罚,他自然也是有点怕的,但远不上被商砚书发现真相来得可怕。路乘顺势应和道:“嗯、嗯....
“是该怕,但也不用太怕,为师只是想让爱徒长长教训,不要总乱跑到危险的地方,为师可舍不得对爱徒用狠的。”似乎是前几天那股恼火劲过了,商砚书今天一直表现得非常温和,梳洗头发时动作轻柔小心,像是生怕弄痛路乘一般,此刻说起“舍不得”时更是好像蕴藏着无尽的温柔情义。这让路乘不由生出一刹那的错觉,似乎他这位错认的师父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怕,说来那些可怕的想象归根究底不过是没有实证的感觉,事实上,商砚书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反倒还矜矜业业地养了他十年,对于他这十年间的撒娇耍无赖举动,也是多为忍让。那么,是不是,他其实也可以试着坦白一下,也许商砚书没那么不好说话?
就在路乘渐渐被这错觉说服,几乎就要信以为真时,商砚书又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用这样温柔含笑的嗓音在他耳边问了一句:“爱徒见那位照夜仙尊是想做什么?”他说话的语气跟之前一般轻柔,状若寻常地像是聊着一件日常小事,路乘也就顺嘴答道:“我有些事找他。”话说完后,略乘都还未意识到不对,直到箍在他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犹如诱使猎物无知无觉走入陷阱后骤然收紧网丝的毒蛛,也犹如阴冷的蛇,商砚书捏住路乘的下颌,用一个略有些痛感的力道迫使路乘抬头与自己对视。“爱徒果然想见那位照夜仙尊呐。”商砚书笑得依然温柔和蔼。
路乘:“.....""
好、好可怕!
他一面内心惊慌得犹如见到恶狼真面目的小羊,一面又急中生智道:“他救了我,我就、就是想当面谢谢他....“哦?只是这样?”商砚书眯着眸子,“那爱徒为何瞒着为师?而且你这几天对裴九徵似乎颇为关注啊?”这三天里路乘虽没能见到人,但跟郭朝阳杜子衡他们聊天时,总是趁机打听裴九徵的相关事项。
“我、我怕你生.....”路乘内心愈加慌张。
“为师岂是这样小气不讲理的人?”商砚书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仍紧追不放,他捏着路乘的下颌将其拉近些许,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在路乘脸上上下打量。“说起来,你的年龄是不是差不多到了?”商砚书说着还低头往水面下看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状。他捡到路乘至今也十年了,十年前路乘只是个没成年的小崽子,这也是他对路乘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印象,但十年中,路乘似乎早已不知不觉长大成人了,虽对商砚书来说说仍然稚嫩,
但对于凡人而言,这个年纪早都可以结婚生子了
商砚书想着想着,眼中渐渐泛起一股奇异的光亮,像是看着一只养了许久终于养肥可以开宰的小羊。路乘被这目光注视着,搁以前他不会多想,现在只觉得好可怕,像要吃了他一样。
他内心的恐惧愈积愈深,终于,像是被积雪压垮的屋顶,路乘从浴池中一跃而起,扯了件衣服披上便落荒而逃。商砚书没有追,他慵懒地靠在浴池边,心情颇为愉悦。
虽然今天有些把人吓到了,但是不要紧,之后去哄哄就是了,依路乘平常那副片刻离不得他的样子,难道还会跑走吗?他慢条斯理地洗浴一番,又慢条斯理地披上外衣,慢悠悠地走回房中,却未看到本该先一步回到房中的路乘。哪儿去了?商砚书仍然不觉得路乘会走远,大概只是被一时吓到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