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柜台上,无语地往外走,不料又被时序叫住。
“等等。”
他推开卧室门,从书桌抽屉里拿了只旧手机出来。
“先用着吧。”
祝今夏一愣。
“周中我一般不能离校,只能等到周末载你去县城修手机。”时序顿了顿,说,“笔记本也是。”
这人怎么回事啊,一个巴掌一个枣的?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甚至,在窗口看见她出来打水,时序还亲自替她把水拎回了小楼。
那一桶她把勒得掌心发红的水,到他手里轻若无物。
她推拒说,总不能事事要你帮吧。
时序头也不回,“你帮我讲课,我帮你打杂,扯平了。”
祝今夏一时无言,回头,孩子们已经排起队来,一个个打水,然后端着摇摇欲坠的盆子,蹲在操场上洗脸洗脚。
一旁有老师监督,“专心洗!”
“都给我洗干净点!”
“谁再被举报说脚臭,害得一整个宿舍遭殃睡不着,就给我睡操场!”
祝今夏哑然失笑,再回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小楼,楼体是明黄色,藏式小窗色彩斑斓。
……似乎也没那么吓人了。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天,又是一怔。
一线天狭窄细长,两面都是山。在这有限的夜空里,星辰却无限闪耀。
察觉到身后的人脚步停了,时序回头,“怎么了?”
她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你看。”
时序抬头,不解,“看什么?”
“你没看到……”
祝今夏顿了顿,这才意识到,生活在这里的人大概早已习惯山里的苦,山里的穷,还有山里这不值一提的浪漫。
“没什么。”
殊不知对她而言,一切都新奇又美丽。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在宿舍门口与时序告别。
时序又讲了次日的安排,最后的结束语难得没有再气人,“希望你会喜欢这里。”
祝今夏笑起来,真心诚意说:“会的。”
她回到宿舍,整理湿漉漉的行李箱,挂起大部分衣物,又烧水为自己简单擦洗了一遍。
你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这样的乐观一直持续到她膀胱一紧,不得不打着手电去厕所。以最快速度冲进去又冲出来后,祝今夏收回了之前的乐观。
好的,世上真的还是有一些有心人也解决不了的难事。
比如,如何在臭气熏天的厕所里把人体废料排放出来,以及,如何努力不把晚饭吃进去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
早晨七点半,祝今夏被闹钟叫醒。
她睡了个难得的好觉,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按理说不应该,毕竟窗外是奔腾的江水,又身处陌生的环境,再怎么也该失眠一下,以示尊重。
人家童话里的公主,垫个十层八层棉絮,都能被床板上的豆子硌得腰酸背痛、彻夜难眠,她祝今夏虽然不是公主,好歹是城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姑娘——
怎么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这不科学=_=、
在等电水壶烧开的过程中,祝今夏迟疑着拿起昨天时序给的手机。
大概是他以前用过的,前些年的老型号了,牌子很亲民。
虽是旧手机,但很干净,要不是型号旧,乍一看几乎以为是新的。充满电,开机后,原有的东西都还在,并未恢复出厂设置。
和他本人一样,手机里也干净利落,没有一点花里胡哨的东西。
电充满了,闹钟也订了,但她并没有插卡进去。
和卫城出状况后,每天都活在信息轰炸里,不管是好友的慰问,还是亲人的质询,都叫她疲于应对。
于是索性不插卡。
说起来,这一觉睡得这么好,也许要归功于无人打扰。
祝今夏长叹一声,还是从自己的手机里拔出卡来,插进了时序这只。
人总要回归现实,昨天是报到日,一天一夜没消息,大家该急坏了。
果不其然,一有信号,手机就一顿狂响。
无数信息涌入,二十几通未接。
“奶奶”,“袁风”。
——这是出现最多的。
“卫城妈妈”。
——三通,这是每日例行公事,打来辩论游说的。
微信一登录,更是恐怖,未读高达99+。
袁风:“到了吗?”
袁风:“怎么不回消息?”
袁风:“人呢?”
……
袁风的消息断断续续,从起初的轻松,佯装愤怒,到最后的心急火燎,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触目惊心。
“祝今夏,不回消息,不接电话,你是去山里支教还是被人绑架了?”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