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庄跪下磕头,这才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起来时,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抬手间就能决定他的去留,还能让户部选人送来,年岁又这么轻,身后跟着三百兵卒,配备软甲刀弓。
这样的人,他心里只有一个猜测。
也幸好是遇见了他,若是换个人,为了在收买人心,在村民百官面前立伟,他褚庄必定会被绑起来,在村民面前斩首,以卸民愤。
朱标没再关注他了,凤阳县说到底就是被淮右勋贵把控,褚庄也无能为力,再有左相背书,若不是他突然来凤阳,这样盘根错节的强大保护伞,一般人来了也是铩羽而归。
也就他身份特殊,无人敢动罢了。
他没有掀起过大的风浪,也是因为头一次犯事,他也明悟了,怪不得都将圈地看得比什么都重,对古代来说,田地实在太重要了。
问题骨子里还都有点圈地的想法,谁不想回村里弄上几亩地,然后种田种菜,疗愈人生。
放在勋贵身上,那便是圈的地足够多,留着当传家宝。
地在,人在,希望就在。
但是被侵占田地的百姓,就一切都没有了。
朱标特别体会这种心情,他家不就是地被地主占了,然后当佃户,结果吃不饱,爷奶都死了,剩他爹一个,流浪着去当和尚,去化缘,要不是有后面的境遇,放在最普通的人身上,那真的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日子没一点奔头。
说起这个,他就佩服他八八爹。
开局一个碗,搁谁谁都受不了,以前就说,若是皇帝间互穿,不管穿成谁,大家都有能力力缆狂澜。
唯独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开局,谁来都得懵。
就一个豁牙小破碗。
朱标想着,心态放松许多。直接让人收集关于侵占田地的证据,一应送回应天府。
他不知会如何宣判,却知道,定然不会轻饶。
应天府。
隔日朱元璋就收到消息,他目光在勋贵中巡视,冷笑着道:“先前饶了一个陆旭,你们便觉得咱软弱可欺不成,早先说过,再有贪污腐化,咱必斩杀此僚,而如今,凤阳圈地、强征徭役,致使凤阳百姓流离失所,逃难而去,根据大明律法,当斩!”
武英殿中一片安静。
无人敢应声。
然而——
“延安侯,你可知罪?”朱元璋面色冷漠。
朱胜宗面色苍白,跪地想要狡辩,看着面前扔过来的证据,他一时想不到说辞。
看着他的表情,朱元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是跟着咱一道打天下的兄弟,昔日你帮咱挡了刀枪,那温热血液喷在咱脸上的感觉,咱还记得。”
“兄弟们呐,建立新朝不过三年,咱就是为了一口饭吃,才走到如今的地步,就是恶了那侵占民田的贪官污吏才走到这一步,你怎么,当了官,就做了当初的官呢?”
朱元璋上前扶起跪地的唐胜宗,冷声道:“依大明律,侵占民田,搜刮民脂民膏,又是在龙兴之地,当诛三族,抄没家产。”
唐胜宗扑通一声,委顿在地。
他看向高台上的李善长,试图让对方来帮他说几句,然而——
“你不必看他,你翻下死罪,李先生亦有监管不力的罪名。”
朱元璋声音冰冷。
如果不是标儿在民间乱窜,若不是他突然去了凤阳,等中都建成,凤阳县成了一座空城,他朱元璋的一世英名便永远染上污点。
唐胜宗满脸悔恨,他就是看着别人圈地,也跟着圈罢了。
突然想起来天机示警,他做的那些任务,他连忙膝行上前,抓住朱元璋的衣摆,满脸沉痛道:“臣知错了!”
“臣无意间发现火炕一物,愿以戴罪之身,将此物发扬光大,弘扬陛下隆恩。”
朱元璋垂眸看着他,不言不语。
就听唐胜宗不再犹豫,再次趴伏在地,抖着身体道:“陛下,求陛下看在臣一片忠心,偶然行差就错的份上,给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朱元璋眉眼微动,却不言语。
一旁的李善长出声,沉声道:“延安侯,你真是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一片厚爱!”
“陛下,臣恳请将延安侯抄家处斩,补偿被他侵占良田的百姓,余者没入国库!”
“二则,看在他是初犯的份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戴罪立功,以十年为期,若能将火炕平稳地推行,则免了他的杀头大罪,若是不能取得功绩,便将他收监斩首!”
朱元璋垂眸,眼神冷厉,他生平最恨贪官污吏,最恨地主恶霸,而今唐胜宗却犯了个彻底。
“请陛下开恩。”
“请陛下开恩!”
随着有人出来求情,出来的人就更多了。
朱元璋神色凛冽,冷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虚征徭役,侵占民田,当抄家问斩,然念在你有救驾之功,平日政通人和,咱便允了左相所请,先行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