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衡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在凡间成名有几十年,听说善用刀剑,虽是散修, 但境界不可估量, 甚至有人怀疑他已突破元婴进入化神。
不过他近些年似乎杀人不少, 有人传闻他是挑战天下无敌手的“剑圣”, 死的人都是手下败将;也有人说他其实是杀手,专接仇杀,这些年各大仙门甚至有些长老师尊、或是有尊号的修仙者,都死于他手。
“喝喜酒”这样一句在朋友间稀疏平常的客气, 却让男人面上浮现一丝难堪,他偏过头,脸也朝向宣衡的方向。
宣衡迅速后退两步, 运转灵力隐匿身影。
宣衡也从楼梯扶手间的缝隙中,看到男人平直的眼皮垂下去, 迅速收拾好面上的情绪。
葛朔叹了口气,朝着她靠近了些,低声说些什么。
二人聊天声音愈发低下去,他的姿态既像是向她汇报, 又像是与她相熟亲近, 甚至说到后头,他伸手去摸了摸她摘掉冠帽后散落下来的发辫。
羡泽因他说的话面露思索之色, 又紧接着笑起来,二人距离太近, 本就如同交颈相拥, 她笑得前仰后合, 几乎要靠到他怀里去。
葛朔粗粝的手扶住了她, 似乎也低头笑了,二人刚刚的一点不合就这么轻轻化解开来,相视一笑的目光……简直像是一对青梅竹马。
夜色深重,细雨飘摇,宣衡藏匿在缠枝台下方,他都分不清自己心中是嫉妒,还是惶恐和陌生。
他死死盯着眼前不愿意挪开目光。
但竹笠男人并未久留,他头微微一偏,雨水从侧面滴落,他弯下身子,将竹笠抬起来些。
就在宣衡以为他们会亲吻的时候,两个人只是额头轻轻抵在了一起。
宣衡那一瞬间头皮发麻。
他们不需要亲吻。
所以他才输透了。
宣衡恍惚的朝后挪着脚步。
羡泽抵着他额头,咧嘴笑起来,那笑容是带着酸鼻子的依恋,她眼里一切的伪装、愤怒与戒备都在这一刻融化,肩膀松弛,抓住了葛朔粗糙的双手晃了晃。
她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她怎么会、怎么可能去依恋一个人……?!
宣衡只感觉耳鸣遮盖了雨声,他几乎想要扭头逃离,但身子却动不了,只能攥着木梯的扶手,慢慢朝下方退去。
那扶手几乎被他捏出一道道裂痕,他却觉得脚下的台阶都在摇晃。
在他退下十几层台阶之后,宣衡忽而听到一声悠长的鸣叫与翅膀扇动的声音。
他仰头看着横梁之间的小窗,就瞧见苍鹭的身影展翅飞去。
那苍鹭的羽翼烧焦,遍布伤痕,长喙上甚至有些磕痕。
苍鹭突然仰头而鸣,声音如钟磬击山。
突然寂静几个时辰的群山,以这声鸟鸣为号令,重新恢复了叽叽喳喳的喧嚣。
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在他仰头看着小窗的瞬间,那苍鹭的眼眸似乎也透过小窗,朝他撇过来一瞬。
宣衡有些仓皇的倒退几步,转头朝楼梯下方飞奔而去。
……
羡泽回到婚房,女侍看到她沾湿的肩膀与裙摆吓了一跳,却也不敢多问。
羡泽本打算用灵力弄干衣裳,但还是没这么做,她理直气壮——
宣衡要是问她去了哪里,她就说自己去透透气了。
要是再细问,她说出苍鹭也没什么。
羡泽推开门走进去,层叠红烛烧得凹下去,盛满了小水洼般的烛油。层叠帷幔之中的婚房并不大,布置的温暖精致,这里似乎是他少年时候的居所。
或许正是这样小小的房间,才不会因为漏风有可怖的呼啸。
男人的婚服也被扔在地上,宣衡半个身子倒在床上,脚踩到了自己的婚服而不自知。
她嗅到隐隐的酒味,而桌案上的双杯连体的合卺酒爵已然空空如也,羡泽有些惊讶得走进去,他昏睡在揉成团的锦被中看不清脸,她拍了拍他膝盖:“你自己把酒都喝了?”
宣衡咕哝一声,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迷蒙的望着她。
他乌发垂下来,有几缕乱发贴在脖颈上,羡泽愣了愣。她印象中,他永远都是冠带齐整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他散发。
那总是严肃庄重的面庞在烛光中柔和些,他终于显出二十出头模样应该有的青涩。
羡泽侧目看过去,能瞧见他的玉冠被摘下来,和她的珠冠倒放在一处。
他抬起眼睛看向羡泽,眼睛里像是盛满火苗的烛油那般晃了晃,张了张嘴半晌道:“……你去哪里了?”
羡泽:“我去透透气了。我的朋友来了,也是神鸟。”
宣衡并不吃惊,只是偏过脸去。
她弯腰捡起婚服,才发现二人婚服缠在一起,一大片布料被拽起来,她用力一扯,也拽掉了锦被,宣衡从床上跌坐在了脚踏上。
他面颊酡红,似乎还没理解自己怎么掉到地上了,有些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