僖妃这几年很是受宠。
从前, 康熙看重赫舍里和胤礽时,曾因此垂怜僖妃,叫她有了十一阿哥,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嫔位。后来帝王猜忌心愈盛, 因着赫舍里这个姓氏一并防着她, 僖妃也并不在意, 只一心养育好十一阿哥, 叫他“亲着二哥, 帮着二哥”。
康熙呢,虽与赫舍里逐渐离了心, 但心底里又无法完全舍下这段少年夫妻的真情。
于是,确定自个儿已经无法行房事之后, 他反而无需防备了。自此,长春宫成了第二个景仁宫, 而僖妃则成了赫舍里的替身。
平心而论,她们虽为远房表姐妹, 相貌却有相似之处。
僖妃为了能帮上中宫, 也捏起鼻子做了这“宠妃”。
如今她是最能在皇上近前得脸的人,说起这些话,自然也是想好了如何动手的。
赫舍里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连忙打断道:“哈宜呼,不许胡说!”
她定定看了僖妃许久,从那双眼中只看到无所畏惧的坚定与毫不遮掩的赤诚,仿佛……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赫舍里心中一惊, 攥紧了僖妃的手, 低声劝道:“你可不能犯傻。且不说本宫, 胤祷和胤礽都是惦念你的人, 你舍得叫他们伤心难过吗?”
僖妃沉默不语。
“再者说,万岁爷死了事小,但总不能叫赫舍里家和太子背上弑君弑父的骂名啊。你心里定然清楚,太子要走的道虽然艰难,却是最契合君王的光明正派之路。”赫舍里拍拍她的手,“弑君,并非他的道。”
僖妃终于松开了拳心,抬眸看向赫舍里:“那若是皇上先一步动手了呢?”
赫舍里摇头:“皇上手中暂且没有合用的棋子,不会轻举妄动的。”
“十三阿哥不算吗?我冷眼瞧着,这段日子可给四阿哥、五阿哥他们使了不少绊子。”
僖妃说完最后一点担忧,赫舍里总算放心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道:“若是为了十三阿哥,你就放心吧。他们兄弟里应外合给万岁爷演戏看,你我只做不知,坐着看戏便是了。”
僖妃微怔,恍然失笑。
……
宫里的人都知道,因为早年乌雅氏谋害敏妃腹中公主一事,十三阿哥与四阿哥极为不对付。
如今,两位爷虽然都已经出宫开府,一个做了十三贝勒,一个做了亲王,那关系也依然僵着呢。万岁爷这一二年抬举十三爷,这位也争气,无论什么差事都办的漂漂亮亮的,连在懋勤殿内画一副山水图,都能给帝王长脸,叫文臣画师们夸赞不已。
因此,四爷几个一时被十三爷弹压,满宫的奴才们便觉着,东宫怕是势弱了。
不止宫中如此认为,前朝许多大臣们也是这样想的。
康熙对胤祥的抬举被人看在眼里,这无疑是一种政治信号。甭管底下的人是为了讨好皇上,还是为了搏一份家族未来前程,总之,不少人都选择站到了胤祥那头。
天平隐隐有了倾斜的趋势。
康熙将一切看在眼中,观察了数日,终于捻着珠串发话:“太子也有……二十八岁了吧?”
梁九功弓身应是。
帝王喘着气,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一嗓子,继而道:“将近而立之年,也确实该将太子妃的人选定下了。有了太子妃的母家做助力,这回总不该再败于老十三。”
梁九功:“……”
万岁爷这帝位坐久了,有些事办的,可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康熙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十三爷耳朵里。
贝勒府内,贴身太监有些担忧问:“爷,咱们不会被当成弃子抛下吧?”
十三阿哥正翻看一册魏晋孤本,闻言从书册中抬眸,道:“你指的是哪一边?”
太监讪讪:“这……”
“若说汗阿玛,这不是明摆着会被抛弃,何须问你家爷。若说二哥他们……”十三阿哥笑起来,将书卷成筒轻轻拍了太监的脑袋,“那也可以明确告诉你,兄长们绝不会弃我于不顾。”
他还记得幼年的那些事。
从前,他跟随额娘还住在永和宫配殿时,额娘从未防备过乌雅氏。
有一日,他在院子里玩,遇到了宫门外伫立许久的四哥和二哥。两位哥哥请他吃了好吃的绰科拉,又蹲下身,摸摸他的脑袋叮嘱:“往后离德娘娘远一些,保护好你额娘,明白吗?”
往后许多年,胤祥都记着这句话。
是以,他即便因为暂时的立场,不能与哥哥们多有联系,心中也愿意相信他们。
小太监听得高兴,捂着脑袋道:“嘿嘿,还是爷高明,做个两面派……不不不,墙头草……好像也不对——”
十三阿哥又给他脑袋上一下,笑骂:“去,不会说话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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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一年初春,西北传来捷报。
策妄阿拉布坦对卫藏(西藏)虎视眈眈,几次侵扰都被甘陕总督和十四爷阻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