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舒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那就好,这可不是小事,我听说流产可是很伤身子的,不过我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应该先让你家陆先生知晓这件事,总不能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把孩子给流了,他好歹也是孩子另一个爸,这对他是不是有一点不公平。”
迟雪洱没再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低头望向自己的肚子,伸手轻轻放上去。
薄薄的,很平坦,这里真的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吗。
因为除了有些严重的害喜反应外,迟雪洱身体的其他情况都还算稳定,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住院,办完手续后,两人一起从医院离开。
颜清本来以为要先送迟雪洱回去,没想到这小少爷直接来了一句:“小清,你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帮我开间房吧。”
颜清停下要叫车的手,转身看着他:“啊?”
迟雪洱站在路灯下,穿着夹克的身体清瘦单薄,眉眼乌黑清澈,却仍有种淡淡的,好像怎么也化不开的忧伤和疲倦笼在上面:“我想先一个人冷静两天,等想好了再回去。”
颜清咽下要追问的话,知道这种时候劝他也没有用,这种事毕竟是发生在他身上,只有迟雪洱自己的想法最重要,他这个好朋友就算再怎么担心,也不可能做到跟迟雪洱全然共情。
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好,那就定在离学校最近的一家,方便我随时过来看你。”
两人顺着林荫道走,颜清还忍不住问:“那你想好怎么跟你老公说了吗,你不回去他肯定要问的吧。”
迟雪洱双手插着外套口袋,下巴陷进竖起的领子里,闷声说:“我刚才在医院跟他讲这两天参加一个写生春令营,要在外面封闭性住两天,他自己最近本来也就忙,估计也不会太在意,他如果给你打电话确认,你也这样说就行了。”
颜清点点头:“但我觉得这事根本瞒不了几天,纸包不住火,你还是尽快下决定比较好。”
“……嗯。”
颜清把他送到酒店,又给他买了晚餐,换洗的衣物,还有些怀孕的人适合用的日用品什么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位,最后在迟雪洱的半催半赶下才勉强把他送了出去。
吵闹折腾了一整天,总算是可以清净下来,迟雪洱坐在床上,刚打开颜清给他买的外卖盒子,还没看清里面的食物是什么,就又是一阵恶心涌上来,跑到卫生间吐了好久。
好难受。
迟雪洱蜷缩在马桶边,满后背都是冷汗,两手紧紧抵着肚子,怀孕原来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当年他妈妈怀他时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这之后短短的一个小时,他又这么吐了两三次,后来完全是浑身虚脱,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拖着疲惫虚软的四肢倒在床上。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力气去拿,但又怕是陆熵打来的,不接怕他怀疑,只好忍着眩晕从床上起来,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
果然是陆熵。
迟雪洱现在已经难受到一丝情绪起伏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在看到陆熵的名字时,心里却还是会止不住有一点委屈。
“喂。”
“宝宝。”男人熟悉的嗓音透过电流声传到耳边,低醇好听。
“春令营好玩吗,还没有睡觉?”
“睡觉了还怎么接你的电话。”
陆熵笑笑:“本来今天要回家的,但听你说要参加春令营,索性就又留在公司了,洱洱,好想你。”
迟雪洱翻个身,看着上方陌生的天花板,咬住苍白的嘴唇:“我也想你。”
这之后好像又说了些没什么营养的枕间蜜话,迟雪洱消耗了太多体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
陆熵可能是听出他的疲倦,以为他是写生玩得太累了,低声说:“早点睡吧,宝贝。”
迟雪洱眼皮微弱动了动,混沌的大脑稍稍变得清晰一些,突然问:“陆熵。”
“嗯?”
迟雪洱已经困到判断不出自己该不该说这些话了,但他就是有些控制不住,一只手轻摁在肚子上:“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对面的陆熵微微顿住,沉默须臾:“只要不是伤害你身体的事,洱洱无论做错什么我都不会跟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