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想起族中那些个捕风捉影的谣传,摇摇头讳莫如深:“总归,不是个良婿。”
“咱们大姑奶奶嫁去佟府,已经遭够了冷遇,老爷心中应当清楚才是,否则也不会明里暗里看佟大人不顺眼。还是听娘娘的吩咐做事吧。妾身觉着,娘娘和太子爷这般的,才是真心为着母家打算呢。”
索额图自从被胤礽“提点”过一次,性子已然收敛许多。如今夫人又劝,便叹一口气顺着台阶下来。
“也好,赫舍里家还无需学他佟府,靠女儿爬上去。”
有些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在暗处变了。
一晃眼到了年根底下,宫中又喜庆地忙碌起来。
今年,康熙和胤礽倒是都守信。
早早地下朝下学,直奔景仁宫,嚷嚷着要帮赫舍里写春条贴窗花。
赫舍里才用过早膳,哪儿能那么快就剪好窗花,索性命夏槐取了纸和剪刀来,叫这父子俩去剪窗花,自个儿去写春条,耳根子瞬间清净许多。
康熙去年把小甜瓜剪成个猪,今年就杠上了,一连剪了二十几头猪……不是,小甜瓜。胤礽还笑话他阿玛手笨呢,自己几剪刀绞下去,还不如人家。
康熙大笑道:“啧,好好的猫狗嬉戏图,你照着剪的,怎么不见猫也不见狗,只剩两只大老鼠。”
“阿玛那二十几头猪也不怎么样,额娘又不开猪圈。”
“放肆!”
父子俩在一边又闹腾起来,赫舍里没法写了,放下笔好奇过去一瞧,不免扶额。
“行了行了,都去写春条吧。景仁宫今年若将这些贴上,怕是要叫满宫笑掉大牙。”
她又调笑康熙:“臣妾即便敢贴,皇上怕是还不让呢。”
赫舍里摇摇头将那些东西收下去,重新取了红纸,剪起正常的窗花来。
胤礽趁他额娘不注意,将厚厚一摞窗花全都拢进怀中,交给了小豆子。小豆子瞪圆了眼,连忙窝成一团塞进袖……塞不进去,又赶忙塞进前襟,挺直了身板。
直到午后回了毓庆宫,小豆子将那些个猪和老鼠掏出来,才问:“阿哥要这些做什么?”
胤礽挑出康熙剪好的各式猪,笑了笑。
“保密。”
……
万琉哈氏快要到生产的日子了,这事儿也不必赫舍里操心,长春宫主位有僖嫔在,早早就将太医和接生嬷嬷寻好了,日夜备着。
腊月二十四,南小年。
万琉哈氏在今年第一场大雪中,诞下一位小皇子,序齿为十二。十二阿哥出生迎上瑞雪,解了康熙这段日子的愁事,因而短暂地得了他阿玛的喜欢。
康熙琢磨片刻,道:“十二阿哥带着福瑞降生,可见是有神明护佑的,朕便给他选个‘祹’字,定名为胤祹,如何?”
僖嫔和万琉哈氏不懂这些。
赫舍里便笑着接话:“《集韵》有言,祹者,为福为神,名字意头甚好,只是怕有些压不住。皇上不如给万琉哈常在晋一晋位份,也好帮着十二阿哥压一压,长大以后,才能更为我大清添福呢。”
康熙不免笑道:“皇后所言极是。”
“今日正是个好日子,梁九功,传朕旨意,万琉哈氏即刻晋为贵人,仍居长春宫,既是帮着十二阿哥压字,封号就为……定。皇后这回可满意了?”
赫舍里嗔他:“皇上又拿臣妾打趣儿了,叫僖嫔和定贵人笑话呢。”
僖嫔难得开口打趣儿道:“嫔妾倒是少见皇后娘娘有这般小女儿神态,新鲜得很。还请皇上往后多给咱们见识见识。”
长春宫内欢歌笑语一片。
几日之后,便是除夕夜。今年,康熙写了许多春条,但福字一个也没写,索性给各宫都赐下去两张春条,王公大臣们的赐福就免了,只选择性地赐几道菜下去。
胤礽这会儿就显出来了。
除夕家宴是在晚上,晌午开始,康熙便要带着皇子们在保和殿宴群臣。殿内,帝王高坐宝座,独享金龙大宴桌上的佳肴,皇子们则以胤礽为首,居于右侧,左侧是康亲王杰书、裕亲王福全等王公。
在他们后头,才是群臣百官,一眼望不到头。
胤礽趁着汗阿玛与几位皇叔相谈甚欢,起身往后找大臣们去。
瞧见张英、高士奇等南书房大臣,连忙凑上去,给一人发两张“小甜瓜窗花”;
看见索额图,又给塞了两张;
就连明珠他都给出去一张。
朝臣们一听,手里的“猪”竟然是皇上亲自剪的,当即起身诚惶诚恐接下来,还表示回去一定高悬祠堂内,时常供奉。
二十几张窗花,也不能都发给朝臣。
胤礽闹出不小的动静,又折身回来,跟常宁力荐:“五皇叔,您看汗阿玛剪的窗花。所谓添珠添福,送您一张如何?”
康熙攥紧了拳,只能眼睁睁看着常宁、福全几个亲王将窗花一抢而空。
福全还一脸真诚地夸赞:“皇上这猪剪的,实在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