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的日子平静而惬意。
有着州牧常玉山发话,府中上至后宅女眷,下至丫鬟管事,生活上都对越殊照顾有加,无微不至,无有敢欺其年幼之人。
至于这州牧府的主人……
身为一家之主的常玉山掌管这偌大幽州,每日早出晚归,时常数日不见影踪。
其长子常以忠与次子常以信一从文一从武。前者每日随常玉山出入府衙,协助其处理政事;后者年满十六即从军征战,三年下来,已在军中颇有勇名。
唯有常以周这个老来子,三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若非清虚道人出手,早已一命呜呼。常玉山对其无甚期望,只将之拘在府中读书明理,以免长成纨绔子弟就是了。终归他不曾从这娇生惯养的幼子身上看出什么天赋。
越殊入府以来,唯一一个明晃晃对他表示出不友好的人,也就只有年幼的常以周。
只是,小孩的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玩了一下午飞车,常以周心里那点小疙瘩便烟消云散,反倒开始处处以兄长自居起来。
摒弃偏见的他再看越殊时,看到的不再是学业上处处碾压他的大魔王,而是自小没了父母、唯一的师父又不在身边、身怀痼疾、每日拿药当饭吃,年龄上还比他小两岁,方方面面来看都需要关照的小弟弟。
就连两人的小名都取得如此相近,一为平安,一为长生,听着就是一对嫡亲兄弟嘛。
常以周不由涌起几分大哥情怀。
若非越殊拦着,从话本中汲取丰富经验的他兴致上来,差点拉着越殊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结为同生共死的异姓兄弟。
如此深情厚谊,越殊无以为报。
——惟有督促小伙伴好好学习。
“不计前嫌”伸出友谊之手,反而换来“恩将仇报”的常以周:“???”
常以周一开始是很不情愿的:同龄小伙伴来之前,他的生活只有枯燥的学习,来之后还是如此,那这小伙伴不是白来了吗?
没过多久,常以周直呼真香。
原因是小伙伴的课外辅导竟然卓有成效。
在他看来,相较于说话难懂的先生,越殊说话好听得多。同样的知识,先生讲来昏昏欲睡,小伙伴讲来他却总能听进心里。
“周者何解?忠信为周!”
譬如这一日,与常以周讲解古文释义时,恰好遇上其姓名中的“周”字,越殊便揣测起当初常玉山如此起名的由来,他“忽悠”起小朋友来眼都不眨。
“……州牧大人望子成材,长子冠之以忠,次子冠之以信,幼子冠以忠信双全,对你的期待岂非更在二者之上?”
常以周听着听着,不觉昂首挺胸。
……万万没想到,时不时一顿竹笋炒肉伺候他的阿父,心中竟对他寄予如此厚望!
他忍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
又听得越殊一句“你难道不想超越两位兄长,让他们刮目相看”,年幼的常以周更是心潮澎湃,陷入幻想之中不可自拔。
父兄在小朋友心中的形象便是如此,令人想要追随、想要超越,甚至反过来被他们依靠。他美滋滋点头:“想,当然想!”
“那就从读书识字开始。”
“读就读!区区读书难不倒我!”
被忽悠上头的常以周发出豪言壮语。
燃起来了,学习的劲头燃起来了!
六岁的常以周奋不顾身投入学海,而推他一把的越殊则悟出几分教育幼崽的心得。
越殊深知一时的“激情”很难维持长久,关键在于让小朋友体会到学习有所收获。
一如游戏一般,打怪升级总有经验掉落,形成正反馈,自然而然就能战胜惰性。
他顺理成章琢磨出寓教于乐的方式,给小朋友辅导功课的同时,顺便温故而知新。
如此不过一月,府上西席大受震撼。
倒不是震撼于越殊这个“旁听生”的聪慧,这点早在越殊入学之初他就发现了,而是震撼于常以周这个“正经学生”的变化。
……从前不可雕的朽木竟然学会举一反三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吗?
西席大喜过望,直呼少公子总算有救了。终于不用担心他的教学生涯留下抹不去的污点。
殊不知另一边的常以周已经在他爹面前告起了“刁状”:“唉!方先生他没救了!”
“方先生讲的课我听不懂,长生讲的我却一听就懂,我看长生比方先生厉害多了。”常以周振振有词,说着便突发奇想,“不如让长生给我当先生好了!”
说话的他全然忘了自己一开始还曾吃过越殊的醋,不忿于方先生的“差别对待”。
常玉山讶异过后,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幼子是在说笑,没想到检查一番竟发现其功课大有长进,顿时震惊不已。
他仔细打量常以周,只觉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那个文盲儿子吗?
常以周任他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