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工人上工,八点十五,周应川已经跟在王兆兴身后汇报了。
王兆兴本来对他临时找来的这个人没有太高的期望,稳当,能帮他盯着厂里的事就行了,但显然周应川最近展露的能力已经给了他不止一个惊喜。
不仅帮他提前绕开了差点被别人算计的裤衩都不剩的大跟头,办事做事更是简直让人挑不出差错。
比如那个何文吧,吃里扒外,他一直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处理这个内鬼,谁知周应川花了一周的时间,就直接让何文成了“外手账柜”。
如今一套“外账”做给外人看,内账他自己看,放长线,钓大鱼,周应川这小子不声不吭,就帮他逆转局面,由明转暗,谋划出了一招釜底抽薪的局势。
这让王兆兴很是惊喜,他深知一个有头脑的下属太难遇了,要是哪天他真的回到了长海,他也得把这个小周带过去。
许塘那边,他到了新学校,最开始难免会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的这点不适应,在周应川早上送他上学,晚上接他放学的路途中,两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他腻在周应川身上起起腻,也就都消散了。
要说唯一让许塘觉得有点难的,不是别的学生都头疼的文化课,反而是下午的艺术课,比如“听音”吧。
老师会弹钢琴,让他们一个音一个音听,许塘单纯靠着他的记忆力,也能听出来,但如果老师同时按下三四个,对没什么乐感的他来说就有点困难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周应川说,要是放在从前,他在学校听不懂的题都会跟周应川说,周应川晚上会跟他讲的,但这次不行了,周应川也不懂音乐。
“听不懂的话,老师要罚站吗?”
“不会罚站的,学校里的老师都很温柔,她们讲起话来,都是先表扬的…”
周应川听到不会罚站就放心了。
“那听不懂也没关系,可以在后面打点瞌睡,你正是要长高的时候…教室会冷吗?”
“一点也不冷,我这几天都有点热,会扯开毛衣领子…”
过了年,周应川也越来越忙,王兆兴去哪儿都愿意带着他,等天气好不容易转暖一些,又开始了一连日的阴雨连绵。
许塘下午的课一般四点钟就结束了,他坐在教室里,照例等周应川来接他,可一直等了很久,周应川都没来。
学校里负责打扫卫生的男孩叫莫小翔,缺了一只手臂,是某个老师快出了五服的亲戚,托了山路十八弯的关系才来这儿的。
他一边上学,一边负责打扰课室卫生,他的家庭条件很差,放在公办学校里,这叫勤工俭学,一个月学校给补贴五十块钱。
莫小翔别看只有一只手,身手却很麻利,他拖着地,看见许塘还坐着。
“许塘,你哥今天还没来接你啊?”
最初许塘不太熟悉上厕所的路,都是莫小翔带他去的,俩人关系不错,莫小翔知道许塘有个对他好的不得了的哥哥。
早管送晚管接,中午还抽出半个小时来陪他吃饭,最一开始的时候莫小翔还以为许塘是得了什么绝症了,他哥这是临终关怀呢。
后来一问,才知道,人家哥哥平常就是那么对他的。
当时把莫小翔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要是有这样的哥,还至于十五岁就出来打零工?
“小翔,几点了?”
“八点半了,你哥是不是今天有事耽误了?”
许塘也不知道,周应川之前都很准时的,他有些心慌,等莫小翔拖完教室的地,周应川就上来了。
许塘一听就知道是周应川的脚步声。
“周应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许塘有点着急,捶了周应川肩膀一下,周应川抱着怀里的许塘,握着他的手:“刚跟老师交了点费用,塘塘,明早我得跟老板出省去进一批货…你在学校住几天,好不好?最多三天…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