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或看不见,或坐轮椅,或聋哑的同学安排站位。
许塘和莫小翔被安排到了后头朗诵第一排的边角,不过在节目里也基本属于背景板,莫小翔还被安排了动作,在最后说放飞梦想的时候高高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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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塘被拉去了排练节目,周应川那边,王兆兴第一站没去嘉源,先带他们回了趟老家长海,在平江路的饭店花大价钱,宴请了这趟订单的牵线人。
长海作为长三角的经济中心,自古以来名气响亮,在这年头GDP排名也仅次港城。
中午,王兆兴跟这次给他这批货源的老大哥喝醉了,两个人醉醺醺的,在饭店门口搭着肩。
“老郑!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王兆兴记着了…!你是救我于水火啊,你不知道,我现在就指着这批货的利润活了,不然你弟弟我让别人下套,差点栽了个大跟头…”
被他叫老郑的男人其实也是看在王兆兴他爸的面子上,不过这次王兆兴专程绕到长海来感谢他,他面上有光,拍着王兆兴的肩。
“你放心,这批货全是上等的桑蚕丝,外国佬见着眼睛都放光,你转手签了合同,就能净赚这个数,填上那点窟窿,百分百没问题…”
郑军给王兆兴比了个数,王兆兴大笑,两个男人在饭店门口难舍难分,王兆兴带来拉货的司机在饭间也挡了不少酒,他酒量不行,扶着树直呕,王兆兴眼皮一扫,看见周应川结了账出来。
“应川,你去,帮我把老郑送回去,松南路的福苑小区,前头直走,拐两个弯就到…”
王兆兴也醉的厉害,把车钥匙摸出来抛给周应川,他头重脚轻,差点一脚从台阶上栽下来,幸好周应川眼疾手快,把他给扶稳了。
他给门童塞了钱,又报了房间号,托门童把两个人送回去,门童立刻叫了人来做帮手。
周应川扶着喝醉的郑军,跟保安问了福苑小区的地址,开着王兆兴那辆桑塔纳送人。
送完人,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日头毒辣,后视镜里,周应川的眉间隐隐压着几分担忧。
他心里担心许塘,王兆兴喝的那么醉,看样子今天是要留在长海了,如果明天赶去嘉源进货的话,嘉源在苏北下头,离着培江有四百多公里,两边走省道,赶得快,后天回去最早也得是晚上了。
许塘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他晚上会不会哭,在学校吃不吃的好…他的胃娇弱,稍微受点刺激就承受不住,要是真吐了,老师没看见,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收拾?他又让自己养的那么爱干净,一点脏的也不愿意碰…
周应川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已经驶出小区,开着车再向回酒店的路上。
平江路上车水马龙,长海不愧是经济前沿,王兆兴这辆桑塔纳在培江足能称得起“稀罕货”了,可到了长海,就像烂大街的铁壳子,淹没在了车流。
百货商场外,悬挂的巨幅海报上几个摩登女郎做着红酒广告,一连串的外国牌子看的人眼花缭乱,这里和榆溪,和培江,简直就像是同一时空下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周应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一下、一下,没一会,他停下车跟路边书报亭的大爷问了路,拐道去了长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年头看大夫,都喜欢找年纪大的,头发越白,门口排队的人越多,周应川的时间不够,找了一个人少的诊室排队。
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大夫。
“小时候摔下山,撞到头看不到的…这个外伤导致的失明也分很多种情况的,你弟弟他人来了吗?”
“没有,医生,他在老家。”
“那不行,得他本人来做了检查才知道,不过你要问还没有可能恢复视力,那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周应川停了停,又问:“医生,不要抱太大希望,是可能还有希望,是吗?”
女医生见他坚持,说:“希望也不是完全没有,像你弟弟这样的,幼年因外伤造成的全盲,想要复明,只有置换眼角膜这一条路…不过这样的手术现在在国内是非常困难的,目前国内自愿捐献的眼库机制都还不健全,角膜资源非常稀缺,所以我才说,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医生,那如果去国外做呢?”
“去国外?”
女医生诧异地抬起头,她还真没想到这人还能追问到国外情况的,一般病人问到这儿就走了,去国外做一台手术,又几个人敢想?
不过她本着职业素养,还是说:“你要问国外的情况,就现在的角膜资源和手术技术的成熟度而言,确实去国外是希望更大一些的,我之前看过一篇文章,美国的一家医院已经有运用人工角膜的案例,通过手术,帮助了不少病人重见了光明…不过去国外做手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说普通人根本就没机会出国,单只费用一条,恐怕就高昂无比了…”
午后的阳光刺眼,寒意不减,从医院出来,周应川低头看着手里的挂号单,不多时,他折起来,放进了外套的内里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