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个样品,才堪堪雕刻出一尊少年静坐神像的雏形。
暮色四合,浮灯尽明。
晏琳琅头顶着几片刨花木屑,百无聊赖地往案几上一趴,伸直双腿,揉了揉酸痛的颈项。
什么雕刻一笔便要带着虔诚的信念?几百上千刀下来,她已是生无可恋,神游天外。
一片黑影落下,一只霜白纤长的少年手臂越过她的头顶,拿起那尊半成品白色神像前后看了看。
千言万语凝成两个字:“好丑!”
晏琳琅也不恼,朝角落里那堆废料一指:“喏,你去里面挑挑,看有没有满意的。”
殷无渡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
那堆废料奇形怪状,不是眼歪嘴斜就是缺胳膊断腿。相比之下,手里这只虽然略微粗糙,五官也不甚精准,但至少有个七八分相似了。
玄溟神主可不是将就之人,他本想冷嘲热讽几句,然而目光扫视至晏琳琅因过度雕琢打磨而红肿的指尖,涌至嘴边的话语便咽了大半。
“神情不太像。”
他最终只挑了个不痛不痒的错,便将木雕置回案几上。
晏琳琅将半成品神像转过来面朝自己,这才发现,她似乎将“玄溟神主”与记忆中的“殷无渡”弄混了。
如果说玄溟神主的容貌与殷无渡只有七分相像,那他分-身状态下的黑衣少年则与殷无渡有十分相似。
然他们的容貌虽然一般无二,心性气质乃至喜好,却俱是天差地别。
殷无渡乖巧、单纯、柔弱可欺,连笑容亦是柔和恬淡的;
而神主则锋利、灼目、毁天灭地,长眉一挑便是十足的恣睢桀骜。
神像上的少年分明眉目含笑,温和可亲。
“今日还未上交功德。”
殷无渡打断她的思绪,支起一条腿坐在案几对面,一只手随意搭在膝头,看着她的眼底满是促狭。
比起神像的模样,他显然更期待晏琳琅朝着他折腰叩首的样子。
晏琳琅不慌不忙,从一堆废纸和碎屑中扒拉出来一件新奇玩意儿——一个用同料灵木雕成的小人,跪在圆木台上做祈祷状,细细的身躯上刻着“琳琅”二字。
晏琳琅抬指拧一下旁边的机括,木头小人便啪啪啪磕三下头。
三颗微若尘埃的金光飘飘荡荡地朝殷无渡飞去,融入他的身躯。
“……”
殷无渡眼皮一跳,“这是什么?”
“木人代磕。是我找五味司的器修高手设计后,再亲手打磨的。”
晏琳琅又拧了一下机括,在小木人一片勤劳的磕头声中笑道,“磕一下,功德加一,磕一下,功德再加一……瞧,是不是很有意思?”
殷无渡冷着脸道:“你这是欺神。”
“怎么会?这和敲木鱼一个道理呀,神主不是瞧见有散落的功德芥子飞出去吗?说明这法子是有效的。功德虽小,胜在量多,磕多少下都不累。”
晏琳琅眨眨眼,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若是我真身跪拜,还需沐浴焚香以示敬重,一来一回要花费不少心思。我是无所谓,就怕耽搁了神主宝贵的时间。”
有那么一瞬,神女壤的幻容术似乎失了效力。呈现在殷无渡面前的,是那张足以惊艳逍遥境的明丽笑颜。
殷无渡轻哼一声。
然后面无表情地抬手,屈指将那谄媚的小木人“琳琅”弹得栽倒在地。看到小人一叩不起,便愉悦地笑出声来。
“少主。”
笃笃两声叩门声打破屋内的安谧,玄戈低沉略显虚弱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玄戈?你不在房中养伤,跑来这里作甚?”
晏琳琅操控灵力打开殿门,颇有些意外,“有事?”
“属下伤势已无大碍,玄青官复原职,属下亦不敢懈怠,恳请少主也让属下重回金乌卫……”
说话间玄戈瞧见了霸道坐于少主对面的黑衣少年,声音一顿,下意识按住腰间灵剑,拔剑一寸。
他自诩警觉,方才竟全然不曾察觉到此人的气息!
晏琳琅这才反应过来,玄氏兄妹并未与殷无渡打过什么交道,的确容易闹出误会,遂解释道:“你不必紧张,这位……”
她看了眼殷无渡,唇线微扬:“这位阿渡公子,是我的旧识故友,此后会随侍我左右,你们不得对他无礼。”
听到“随侍左右”一词,殷无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晏琳琅似乎致力于同他较量,他欺她一头,她便要压他一寸,打情骂俏似的争口舌之利。
玄戈听闻这俊美少年是少主的好友,立即收剑换上尊敬的态度。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方才听当值的玄青说少主今日怪怪的,将自己一个人闷在屋中雕一尊少年的木像,茶饭不思。
他放心不下,且想早日归队金乌卫,这才强撑着身体前来看一眼。
少主旁边的这位姿容俊美高贵的黑袍少年,似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