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眉目间神采飞扬,整个人熠熠生辉的,好像在放光。剩下的区域,适当留白,放了她作品的图片,能看得出作品很有性格,精细处纤毫毕现,粗犷时又像泼墨写意,大刀阔斧。肖芥子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出门时有点怏怏的,胸腔里好像揉了一团浓结的惆怅,怎么揉也化不开。想低头找一颗小石子踢着解闷,奈何这儿的环卫工人太敬业,别说小石子了,连颗大点的砂粒都没找着***
颜如玉从“无欲,有求”店的后门出来,穿过古色古香的庭院,进入茶室。
其实这是栋中式的二层小楼,只一楼做茶室,二楼是个人起居间。
茶室布置得很雅,因为是晚上,三面落地窗的帘都放下了,如果是白天全开,室内借景室外,有假山绿树,溪水潺潺,那真是虽在闹市,如处自然。颜如玉走向茶桌。
这茶桌可当书桌用,背靠半人高的雕塑台,台上供着一尊高价购入的场景雕塑。
场景雕塑的意思是,塑的不是人物鸟兽,而是某一处地貌场景,比如山地、草原、大漠等等,一般来说,做得再好,价格也上不去。这一尊在颜如玉看来,还不如山地大漠呢,尽是些土堆水壑,宛如售楼处的沙盘,但不知怎么的,就完美击中他干爷的心巴了,最后是和同作者的其他几件一起打包,500万拿下的。500万啊,颜如玉都止不住心疼,吃吃玩玩花掉还落个身心享受,买这玩意儿,真不知道图什么。
茶桌桌角,放了本《庄子今注》,桌中央一大摊碎瓷片,还有林林总总的修复小工具。
看来干爷这阵子的生活主题是,读《庄子》,玩修复。
颜如玉拖开凳子,在桌前坐下,戴上工作手套扒拉了一下碎瓷,感觉修复过后,应该是个古董瓷瓶。之所以定性古董,不是因为他懂,而是干爷这儿,一般都是上了年头的老物件。
颜如玉又好奇地拿起那些工具看,毛笔毛刷锉刀喷笔,样样看着都新鲜。
正想自己摸索着玩一把,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的。
颜如玉忙站起身,叫了句:“干爷。”
来人年纪很大,至少八十来岁,穿丝缎夹棉铜钱纹的厚睡衣,个子不高,走路有点跛。
颜如玉看着他那一头浓密的头发发呆:“这头发...
颜老头嘿嘿一笑:“植发,还染了,哎呦,可让我受了老罪了,你不知道那头皮上扎的,跟血葫芦似的。”他边说边摸着脑袋过来:“可是植完之后吧,我又觉得古里古怪的,老头子了,就该有老头子的样,人哪,可以有求,但不能强求。你从老家过来?”颜如玉点头:“阿喀察散了之后,我先回了趟老家,听老家人说他们想来看干爷,干爷不乐意见?”颜老头摆了摆手:“见什么见,没大事别来找我,我嫌烦。这把年纪了,就爱清静。”
说话间,指向茶桌中央的碎瓷片:“这瓶子,是李自成从北京败走那次,我当街看热闹,在一户人家门口捡的。不值什么钱,但有回忆、有感....颜如玉笑:“怎么不值钱了,大小也是个古董。
颜老头不置可否,在茶桌对面坐下:“前阵子一不小心,打碎了。我寻思着,反正我时间多,就学学修复吧,不瞒你说,那些修文物的纪录片,我都看遍了,也看会了,就是不知道,上手会不会。说完了,哈哈大笑,见颜如玉还站着,招呼他:“坐啊。
颜如玉不坐,沉默几秒,说:“干爷,我做事太废,因缘石被烧了。
颜老头愣了一下,颇反应了一阵子:“是‘人石会’那块?”
“是,都快结果了,大半夜被淋上油烧了,现在都还没查出是谁干的。
颜老头“哦”了一声,宽慰他:“烧了就烧了吧,虽然有点可惜,但也是它命数到头了。没记错的话,它也吞了不少人了,它吞人,人烧它,这也是因果报应。”颜如玉面色更凝重了:“可这样的话,干爷你就没法补身子了。
颜老头示意他坐:“补不了就补不了吧,哪有一成不变的享受啊,可能我这享受也到头了,不用太当回事,坐,坐啊,唉,你这孩子。”颜如玉不好违逆,心事重重地坐下:“还有件事,那面叫‘女娲眼’的煤精镜,我好不容易搞到手,也被人砸得稀烂,下手的人应该跟烧因缘石的是同一拨。”颜老头面露惋惜:“这有点可惜啊,女娲眼是个好东西,这下手的人啊,也太不懂珍惜了,宝贝东西,你抢就抢,怎么能砸呢。没事,砸就砸吧,你没听老海说吗,女娲不止一双眼,砸了一双,地里还会再给你一双,大不了再找新的,用不着太放在心
颜如玉苦笑:“可是,谁知道地里、什么时候才能再长一双呢?”
颜老头说:“那就是你的命了,做人得想开点,想开就好。我不是人,都能想得开,你这当人的,怎么还拧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