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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 (2 / 4)

让他在家门罚跪,你说说看,阿屿心里能不恨吗?”

霓音闻言,思绪猛然飘回那时候,“我记得,那天我也在现场。”

当时她和父母还有哥哥来贺家拜年,正好就撞见了这一幕。

后来贺中安知道这件事大发雷霆,才把贺行屿接回老宅养在了自己身边,所以贺行屿自幼沉默寡言,与人不爱交流,只有在老爷子和生母身边,才会有些许安全感。

“其实阿屿高中那三年也过得很苦,”贺中安道,“他高一那年,他妈就被查出肝癌了,身体很差,他平时周一到周五都去他妈那边住,一边上学一边照顾他妈化疗。”

那几年贺行屿生母精神状态也不好,周茵得知她得癌症后还来冷嘲热讽说她活该,当时贺中安想私底下帮她治病来着,她生母坚决不拿贺家一分钱,非要自己扛过去,没钱了就不治疗。

贺行屿在贺家被排挤,周茵又私底下警告他说高考以后就搬出去,贺家的东西和他无关,各方强压下,他唯独能做的就是拼命读书,想着长大以后赚钱给母亲治病,只可惜母亲最后还是没撑到那时候。

这些事霓音大概知道,却从未详细了解过。

她心疼得眼眶微红,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好在现在阿屿终于熬过来了,他还有了你,音音,你们结婚后,我明显感觉出来他现在快乐很多,感觉终于活得有温度,像个人了。”

老爷子拍拍霓音的手,“所以爷爷谢谢你,是你治愈了阿屿,有你陪在他身边,以后我不在了,我也放心,你要替爷爷好好照顾他。”

霓音鼻尖酸涩,点点头:“爷爷我会的。”

迟些时候,贺行屿处理完公事回来,带霓音上楼去午休。

霓音躺到床上,非说让贺行屿陪她一起,黏人地抱着他不松开,后者淡笑疑惑:“怎么了?”

“没有,就想抱抱你。”

贺行屿掐住她的腰,眼底幽深,“想要了?”

“……”

她脸红捶他,说才不是,贺行屿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也反应过来:

“是不是老头子和你说什么了。”

这人何其聪明,霓音靠在他胸膛,心疼道:

“没什么,就是爷爷说起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情,我就突然记起来那次你被贺明旭诬陷偷盗的事了。”

回忆在脑海浮现,贺行屿黑眸翻滚墨色,将她搂得更紧,嗓音低哑:

“还记得么,当时是你站了出来。”

当时周茵甩了他一巴掌,当众对他破口大骂:“你这小兔崽子,吃我们家喝我们家的,现在胆子大了还敢偷钱?!真是什么样的母亲生出什么样的东西,我就该让所有的亲戚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许多亲戚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也有附和周茵出言嘲讽的,极近羞辱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却还是像锥子狠狠扎在年幼的贺行屿身上,鲜血淋漓。

甚至父亲还沉声问他,他到底把钱放在哪儿,贺行屿垂着头,黑眸猩红,肩膀和脊背微微颤抖,像条紧绷到快要断了线的弓。

当时周茵让他跪到家门口,但是贺行屿始终不跪。

那天没有人想到,当周茵举起戒尺差点打到贺行屿身上时,是人群中冲出了一道娇小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不许你打四哥!钱不是他偷的,我刚刚都看到了,是贺明旭拿的!”

平日里胆小到遇到一点点事都会哭着让贺行屿抱的霓音,在那时却勇敢把他护在身后,那双清澈到不像小孩子的眸毫不畏惧地和周茵对视:

“你要打四哥,有本事就先打我。”

那天的戒尺没有落下去。

后来钱从贺明旭房间搜出来,周茵脸色大变。

沉重噬骨的记忆被他有意掩埋,唯独被剥离出来留存深刻在他心底的,是那些透过黑暗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万千苦涩中,霓音是他能拥有最甜的那颗糖,撑着他走完了往后多年压抑痛苦到无法和人倾诉的日子。

霓音听他说起从前,代入进去发现自己也难以不恨,甚至她可能早就被击垮了,贺行屿肩膀上所承受的,是她没有办法想象的重量。

垂眼看向怀中眼睛红红的小姑娘,男人温柔抹掉她眼泪,“笨,你哭什么?”

霓音喉间被噎住,说不出话来,只想抱他更紧,把全身的温暖都渡给他,贺行屿揉揉她的长发,沙哑一笑:“这么心疼我啊?”

她轻哽:“贺行屿,早知道我小时候少欺负你点了……”

“现在良心发现了?”

她不禁莞尔,贺行屿说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有音音就够了。”

霓音抬起晶莹的眸和他对视:“贺行屿,我会一直在的,你相信我……以后不单单是你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

贺行屿对上她的眸,喑哑道:“好。”

如果没有恨,他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可如果没有她,他或许早就倒下。

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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