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最后快步朝他所在的小楼走来。
心狂跳起来。
无数念头在脑子里叫嚣,比如质问她,控诉她,像每个不眠的夜里还未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里演练的那样,可等到祝今夏真的走进来时,那些声音又
消失了,大脑像被人抽了真空一样,安静得吓人
他们沉默地对峙着,他察觉到自己竟然在发抖,心脏在身体里咚咚狂跳,声音震耳欲聋。
这让他想起两人初识那天一一确切地说,是她刚认识他的那天一一毕竟祝今夏在年级上早有学神美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从前,都是他坐在台下观看她的比赛,看她上台领奖,看她灵动又亲和力十足的赛课。
她是天上的月亮,而他不过是路边的无名浪潮,谁也不会知道他抬头一刹曾为之澎湃。
而那一天,他们在外语节的戏剧大赛上同为观众,找座位时,当他看见旁边居然是她,手脚都有点不知朝哪放。察觉到有人落座,祝今夏也抬头看他一眼,礼貌性地弯了弯唇角,卫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后来回想时,只隐约记得自己好....同手同脚了?那天的礼堂里演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号称是前后五年最精
彩的一届演出。可惜卫城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台上,全被身侧夺走。
虽然她其实根本没多少动静。
临近期末考试,她大抵是熬夜复习了,场面那么热闹,她居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一点没被台上台下的动静打扰到,睡得十分安详。他发誓自己听到了极轻微的鼾声,不可笑,反倒可爱至极。
随着她的脑袋一点点垂下,卫城不知怎的心跳如雷,忽然间有个荒谬的念头:最好她能朝他偏倒。如果她朝他倒来,那一定是命运的暗示。
老天爷兴许听见了他的心声,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竟真让他如愿以偿。
卫城屏住呼吸,看见那颗脑袋一点一点朝他偏来,最后轻轻地,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舞台上的戏剧早已开始,而他的幕布才刚刚拉开。
灯光下,罗密欧爬上高高的阳台,深情地说:“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无法把爱情阻挡。暗处,卫城低下头来,看见女生细碎的额发,这一刻,爱的轻翼也飞跃高墙,飞出礼堂。
八年后,他站在陌生的学校通仄的房间里,又一次心跳如雷,无措得像个稚子。那些质间和怒火在看见她的瞬间冰消雪融,只剩一片柔软的委屈。卫城喉咙里痒痒的,像钻进一团棉絮。
求和吧。
服软吧。
他了解祝今夏,她是那样一个柔软的人,路边的野猫野狗都会忍不住驻足,他只要求她,也不是没有机会。话都到嘴边了,他忽然看见她手里拎了只袋子。
塑料袋是透明的,很容易就看清里面装了什么。
那是一把剃须刀。
男士剃须刀。
棉絮像浸了冷水,忽然间不再轻盈,牢牢堵住喉咙,叫他难以呼吸。
刚才那位校长说她下午去哪来着?
....城
一去干什么了?
-买东西。
卫城自己就是从县城开车而来,三个多小时车程,再清楚不过。
他死死盯着那只塑料袋,忽然间大步流星走上去,粗暴地一把抢过。
祝今夏一时不察,被袋子勒了下手。
“你干什一”
“这就是你上县城要买的东西?”卫城抬起头来。
祝今夏愣住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的,她不是去买剃须刀的。
真正买的东西还在老李的卡车后头,顿珠应该会把它们搬回学校。
不过是顺路,是帮个忙。
很多话卡在嗓子眼里,没来得及出口。
下一秒,她看见卫城暴怒的眼神,积攒数月的怒火在这一刻点燃了他的神经,理智灰飞烟灭。
他从袋子里拿出那把剃须刀,啪的一声砸向她。
刀没拆封,一面是纸壳,一面是透明塑料壳,刀片挨不着人,但不妨碍它自带重量,又经由男人之手重重砸来。祝今夏只来得及偏头,却没躲过。
包装一角不偏不倚命中她的左颊,顷刻间划出一道不浅的口子。她看不见自己的脸,只察觉到一阵急剧的痛,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脑子一片空白,大概是没想到两个多月后的重逢,一来就是这种场面。
这一刻祝今夏居然在想,男人到底为什么要长胡子?先是时序被割伤,然后是她,要是男人不长胡子,是不是就没这么多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