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拿出来卖钱。
但人伦要顾及,医学也要发展,没有自愿捐赠的遗体,郦黎只能尽可能地多给大体老师的亲人家属一些补偿。他叫来的这些年轻人,都还不是太医,只是太医的学徒。
因为郦黎很担心那些老太医上了年纪,观念落后,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谁知道这边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一群老太医中气十足的嚷嚷声:
“陛下,凭什么不让老臣进去?”
“我们虽然年纪大了,但经验丰富,哪怕只在边上旁观,给陛下您打打下手也成啊!”
“对啊,我那徒儿懂个屁?他连断肠草和金银花都分不清!这种好事就该老夫上!”
安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须发花白、平日修心养身的老太医群情激奋,激动得个个脸红脖子粗,还对自己徒弟们嫉妒到眼睛都发红。不是,处理尸体这种腌臜事儿,居然还能算得上是好事吗?
甚至还需要人人争抢?
安竹觉得,自己有点儿搞不懂这个世界了。
郦黎只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闭嘴了:“防护服就剩两套了,你们选两个代表出来吧,一老一少。”太医们瞬间安静下来。
这边一个鹤发长须的太医抚须说自己师承某某杏林国手,那边立马有太医打断他说你师父曾经是我祖师的手下败将,这边又冒出来一个称自己为大景三代帝王配药治病的老
资历......听
得一旁的徒弟们瑟瑟发抖,倒是非常迅速地选出了一位年轻人作为代表。
最后在众人羡慕嫉妒的注视下,一位最为德高望重、医术精湛的老太医昂首挺胸地朝着四周人拱手,带着那位年轻人换上自制的防护服,进了屋子,给郦黎打下手去了。“等下,”之前那位给徐少使看病的老太医忽然出声,“这不是还有一套吗?”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齐齐扭头,盯上了安竹身上的那件衣服,那眼神,就跟一群三天没吃饭的饿狼看见肉了似的。安竹: ..."
他瑟瑟发抖地把衣服脱了下来。
他欲哭无泪地想,沈指挥使,您到底啥时候回来啊!就算您人不到,至少也带个话回来吧?
您再不把霍大人带来,陛下在宫里,都快等得走火入魔啦!
郦黎倒完全不觉得自己走火入魔了。
虽然条件简陋了点,但今天这番教学,倒是让他重温了一遍在医学院给学生上课的乐趣。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外科大夫,每次在停尸间看到学生们惨白的小脸,总能让他回忆起青春的欢乐时光。他先前想的一点儿没错,这种地方确实不适合老人家呆,那位老太医才进来不到一刻钟,就觉得喘不上气来,强撑着又看了一会儿,还在嘴里含了片参片吊气,倔强着不肯走。最后是被郦黎轰出去的,才出大门,就吐了个稀里哗啦。
"唉。"
郦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摇摇头,继续干自己手上的事了。
这帮宫里的太医,养尊处优,一辈子都没见过太多疑难杂症,真要说见识过的血腥,估计连民间的产婆都比不上。更别提和张仲景、华佗这样青史留名的名医比了。
人家可都是实打实在民间历练出来的。
“陛下,您为何懂的这么多?”一起进来的那位年轻人佩服地听着他讲解
,“什么神经、基底核、结缔组织......都是在下闻所未闻的知识!难不成,您是在梦中得到了仙人传授吗?”郦黎现在一听到“仙人”两个字就头大。
隔着几层口罩,他瞥了那年轻学徒一眼,冷淡道:“不要胡言乱语,行医又不是跳大神,指望着求神拜佛,不如先把手练练稳。”“这些知识也不是凭空得来的,是一代一代医学前辈总结得来的,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跟治理国家一样,如果没有先祖开国,后面哪里来的大景十几代皇帝?”年轻学徒闻言敬佩不已。
然而他实在撑不住了,在这个屋子里不仅气味难以散发,还要戴上厚厚的口罩,大夏天暑热蒸腾,这个味道简直一言难尽。他定了定神,退到门口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来。
“陛下,”他的眼睛都被重得发酸发胀,声音嘶哑道,
“您不觉得这个味道难闻吗?要不咱们先出去缓一缓,喝口水吧,咳......
年轻的学徒还以为郦黎没有嗅觉。
“你去过灾区吗?”
....?"
“灾区,”郦黎头也不抬道,“成百上千具尸体,埋在废墟里,挖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满天都是苍蝇,洗澡也洗不掉那种味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粪便糊在鼻子下面,用粪臭味盖掉尸臭味。年轻学徒哑然无话。
“老夫去过,”一位老太医淡淡道,
二十年前,黄河水患,万顷良田一夜之间变成泽国,水面上到处是漂浮的浮肿尸体,男尸俯卧,女尸仰面,大水退去后,淤泥之下到处是溺死的孩童婴儿。那场面,老夫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只要学医,都免不了经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