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盆凉水,从里凉到了外。
饶是他心态再好,此刻声音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郁闷和幽怨:“……陛下待微臣着实残忍。”
郦黎抱着他,笑容十分灿烂:“爱卿自找的。”
“你学坏了,是不是跟那个什么强学的?”
“或许吧,谁知道呢。”
霍琮与他僵持片刻,见郦黎确实没有告诉他药膏下落的意思,只好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再继续下去,万一真上了头,那他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下次得长个记性,他想,提前备好再继续。
免得被某人故意使坏捉弄。
“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郦黎依旧懒洋洋地瘫在地上,双手安详地交叠放在小腹上,无他,因为地上凉快。
“我打算把豫州也攻下来。”霍琮见状,干脆也躺在了他的身边,和郦黎一起仰头望着头顶的雕梁画栋,“兖州徐州在手,北方大局已定,若不趁势扩张,迟则生变。”
“那也就是说,接下来你准备开战了?”
郦黎双眸紧盯着攀附在横梁上、岌岌可危的一只金龟子,心跳渐渐加速,“先前不是还说,向南发展才是大趋势吗?蜀地富庶,比起中原也太平些。”
“南方少数民族分散聚集,深山瘴气多,我麾下的士兵暂时还不适应那边的环境。”霍琮轻声道,“接连天灾,灾民举家南下,若是北方开战,又会有大量流民南迁,我可以先为他们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不用担心,历史上,南方也是这样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说这么多,还是因为不放心我吧。”郦黎听出了他的托词,怏怏地垂下眼眸,“这次没抓到乌斯,让他给跑了,是我考虑不周。”
霍琮握住了他的手:“并不是。我刚接到了英侠从边疆寄来的密信,他说,老单于死了。”
郦黎一个激灵坐起来:“单于死了!?那谁是继任的单于?”
霍琮:“暂时不清楚。我派人去北边打听过了,就连匈奴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他应该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消息。”
郦黎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老单于一死,北方局势肯定要发生变化。
最好的情况,是匈奴窝里斗同归于尽,当然这个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其次就是分裂成几个部落,但边疆迟早也会生乱;若是此时出现了一个猛人,比如说乌斯,回到匈奴中统一各方势力的话……
大景就真的危险了!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一丝铁锈味渐渐弥漫在口腔内,郦黎后知后觉地松开牙关,发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咬破了嘴唇。
但此刻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因为留给大景发展的时间,实在太紧迫了!
六部刚成立,百废待兴,地方藩王的兵权都还没收回来,兵部的军需又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大笔亏空……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匈奴和大景开战,他手头真正能派出去迎敌的兵力,只有霍琮这一支队伍。
可是,让霍琮和匈奴打仗……
郦黎浑身发冷,又回想起了当初在城头上,远远望见霍琮率领着重骑、被淹没在千军万马之中的噩梦。
霍琮见他脸色难看,有些迟疑地解释道:“他给我写信,是因为知道我来了京城,不是有意不告知你。”
事实上,季默压根儿没给他写信。
而是派人用快马,一路从北边把传讯送到了他的手上,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老单于已死,护卫陛下,切莫离京。
郦黎回过神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纠结这个干什么?给你写不就是给我写吗,有什么区别?”
霍琮看着他,半晌,唇角泛起一丝笑意。
“你说得对,”他说,“确实没什么区别。”
“但是我觉得,老单于的死,有些蹊跷。”
“为什么这么说?”
“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霍琮凝眉,“但是从乌斯的角度出发,他的身份一共有两层,一层是匈奴王子,无论受不受宠,都有资格竞争单于之位;还有一层,就是黄龙教教主。”
“你是说,”郦黎恍然大悟,“觉得这是乌斯给自己留的退路?”
“有这个可能,但是还有一点说不通。”
霍琮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断笔,沉思道:“如果他有当上单于的通天本事,为何不早些出手呢?”
郦黎本想说因为中原富庶,黄龙教搜刮天下教众,身为教主,乌斯更是取之尽锱铢,比起还在忍受风吹日晒饥寒交迫的游牧民族,他留恋教主的奢靡生活那再正常不过了。
但想起那尊雕刻着长生天的黄龙木雕,郦黎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乌斯,明显还是挂念着家乡的。
既然他终究要回去当他的单于,那乌斯为何又要应下这次比试的邀约,专程来一趟京城呢?
*
京城郊外,别院。
“在天愿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