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铜铃被一根红绳系着, 却再也发不出声响。
萧牧惟伸手接过,缓缓握紧在掌心,回头看了眼木榻上的女子, 继而又对她说了句多谢,随即转身离去。
望着男子逐渐消失的背影, 整个木屋瞬间又恢复一片昏暗, 林苡也看向了木榻上的人, 跟着将人扛在肩头走出屋子。
她知道这样欺骗萧牧惟对他也许不公平, 但世间很多事很难求的一个平衡,纵然沈流年放过了万玲儿,可各大派未必会息事宁人, 最后的结局只会如今日一样。
不如在还可以选择的时候给彼此留下一点余地,只要人活着, 便可解世间万难。
倘若两人今生再也无法相见,那枚铃铛权当留给萧牧惟的一点纪念,反正她已经有了解蛊的虫子, 那枚铃铛给她作用并不是特别大, 不如留给更需要它的人。
扛着万玲儿离开深山后, 她再次寻到原处栓住的马,跟着便搭载着万玲儿往瑜洲赶路。
此处前往瑜洲不眠不休也需要十日的路程, 未免路上遇到意外, 肯定还是她亲自送对方回去比较安全。
乘马来到一处小城镇后,她趁夜敲响了一家客栈门, 万玲儿很快就会醒过来, 必须还是得替对方好好疗伤才行。
给了小二五两银子, 后者顿时睡意全无的带她上了二楼客房, 又麻利的去库房搜集她需要的药材。
随着她将人放在床上, 还不到三个时辰,万玲儿的拇指就已经开始动弹,显然这个假死药的期限有待保留。
寅时,窗口的风声呼呼作响,甚至吹开了门窗。
林苡扭头看向烛影微晃动的四方桌,此时桌旁不知何时坐下了一人,手里还拎着两壶酒,身上的衣袍略显邋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来人迈步向前,在床上女子醒来之际点住她昏睡穴。
“为师让你与李循下山,亦是让你们经历这世间红尘俗事从而看破真身,寻求自我突破,不曾想你倒是替别人忙上忙下。”他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徒弟。
林苡眉头微蹙,看到他出现一点也不惊讶,老头突然出现肯定是有什么事找自己,对方向来都是这个样子,不然这时早就只顾着喝酒去了。
“师父假死脱身,难道只是为了当年与高前辈的赌约?”她认真问道。
一怀真人悠悠的来到窗口,吹着窗外的风,抬手拎起酒壶喝了一口,声音略显沧桑,“你自幼聪慧过人,许多事为师不说,想必你也清楚,为师当年躲在山上退出江湖,亦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踪。”
“当今圣上追查青阴剑秘密已久,可陈齐玄一脉已然绝迹,世间唯有西门珏的后代得知真相,只是西门珏的后代在一众追查中亦是死的死伤的伤,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婴儿,随即托付给了我,包括青阴剑的秘密。”
“未免西门家从此绝迹,我只能带着这个孩子躲入山中,并寻了一个缘由归隐山林,如此一来圣上只会将视线放在高远山身上,而我也能躲避外界窥探小心将这孩子扶养长大。”
“玄元心经乃是陈齐玄毕生所学,当年被销毁后,实则还有一份落入了西门家,而这份心经也随之被托付给了我,这世间除开这个孩子,还有谁有资格修炼此功法?”
望着眼前萧条的背影,林苡不由扭过头闭上眼,她设想了无数中可能,却未想过是这个。
所以当她醒来时,才会一个人在树林里,然后又十分巧合的碰到了一怀真人,只是因为她的父母都已经在保护她的过程中死了。
朝中人鬼难辨,一旦让青阴剑的秘密落入朝廷手中,只会上演前朝惨剧,所以陈齐玄将玄元心经交给西门家,亦是希望后者能有足够的实力守护这个秘密,两者一明一暗,可最终还是敌不过朝廷追捕。
所以一怀真人才会让她去拿青阴剑,只是希望她能够继承先辈遗志,誓死守护青阴剑。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希望你去报仇,陈道长以及你父母都是为了天下大义而牺牲,正如每个朝代更迭总要有人死亡,他们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二皇子为人草菅人命狡诈歹毒,甚至与域外之人勾结,倘若让他登上大位,天下苍生只怕是会生灵涂炭。”
一怀真人忽然回过头,神色严谨,“我已经去京城打探了一番,当今圣上的确病危,最多不过五日便会传出驾崩的消息,届时京中必定会乱成一团,那七名西域僧人是特意冲着尘心尘远而来,他们二人恐怕难以招架,未免意外发生,你如今还是赶紧去京城杀了那七人,也就只有你才可以做到。”
他倒是也想坐镇京城,所以才假死脱身,只是途中与那几名僧人交手后发现还是略有不敌,如今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个徒弟才能做到。
“那几名僧人弟子也碰见过,的确招式诡异,此事弟子也曾有过忧虑,只是当时攻打寐天谷在即,故而并未与那几人纠缠。”林苡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人,“只是不知万姑娘您是否能替我送去瑜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