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脸不红、气不喘,还有功夫左右张望,看个热闹,却不曾想过,这会儿其实她就是皇城之内最大的热闹了。
皇城之内,也有禁卫巡查,衣冠不整、举止不当的,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拿下,治一个失仪之罪。
只是真正出这事儿的极少。
需得知道,这可是皇城!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右武卫衙门的值守校尉彼时正在门前屋檐下值舍里喝茶,听见外边声音不太对,推开窗户向外一瞧,就见一袭红袍如一缕青烟,从自己眼前飘过去了。
他呆了一下,还当是自己看错了,下意识站起身来,探头去瞧了一瞧,才发现自己没看错!
那的确是位着深红官袍的要员!
是谁?
没看清楚。
这还没完呢,在那之后,又是一道红影,席卷着半街烟尘,杀气腾腾,狂奔而来。
校尉眼瞧着又一个人从承天门街上过去,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紧跟着揉了揉眼。
他心想,难道是我昨天晚上熬夜熬得太狠了,产生了幻觉?
紧接着就听巡查的禁军警告出声:“两位明公,这可是皇城,不得如此有失仪范,两位虽都是红袍要员,但若是告到御史台去,也要吃排头的!”
校尉心想,是呢,御史台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可会骂人了!
他端着茶杯往嘴边送,再打眼一瞧,整个身体都给僵住了,进了嘴的茶哗啦啦流了出来。
后边歪着官帽、气喘吁吁,面目狰狞,同时不间断发出尖锐鸣叫的往这边跑的那两位……
好像就是御史台的人啊。
好像还是御史台的主官跟佐官之一……
你们御史台的人领头在承天门街夺命狂奔,就是仗着没人能上疏弹劾你们是吧?
乔翎跑过了工部衙门,还不忘回头放个嘲讽:“你行不行啊劳中丞?老菜狗,完全追不上嘛!”
为表轻蔑,她甚至于还往回跑了十几步,看对方面容扭曲着追了上来,才转头继续狂奔。
劳子厚:“……”
劳子厚奋发图强,眼眶通红,拔腿狂追。
薛中道肝胆俱裂,王中丞满头大汗,紧随其后。
在附近街道上行走的官员听见动静,驻足观望,然后齐齐僵住,为这一幕所摄,原地风化。
怎么全都是红袍要员啊!
你们搞什么啊!
再瞧见跑在最前边的是大名鼎鼎的癫人越国公夫人,又觉得这事儿没那么奇怪了。
再看后边追着的人……
这可是向来有雅望的薛中道啊……
后边是风仪与大王齐名的王延明……
你们御史台怎么回事,御史大夫带着两个佐官在承天门街上演夺命狂奔?!
不要命了,还是不要脸了?
目前看起来好像是不要脸了……
乔翎那边已经跑到了门下省门外,眼见着下一个节点就是承天门了,她回头又放了一个嘲讽:“老菜狗,我看你是真的不行!”
劳子厚为之所激,胸口一股热流翻涌,硬生生憋出一股气力来,嘶叫着扑了上去——
然而此时此刻,被激发出了生命潜力的,又岂止是他一人?
薛中道眼见着前边两人离承天门街越来越近,仿佛也幻视到自己离仕途之路越来越远,面目不受控制的狰狞起来——他才三十出头,大有希望进政事堂的!
要是真的把这事儿闹到御前去,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懂不懂我跟宰相之位之间的羁绊啊,你们这些混蛋!!!
说时迟,那时快,薛中道左右迅速张望几下,却没寻到什么可用之物。
他并不迟疑,当下脱掉一只靴子,单腿向前蹦了两步,同时激发出一股如同在马背之上挥舞着流星锤砸爆敌军的气魄,将手里边那只靴子甩了出去!
劳子厚应声而倒,原地抽搐几下,翻过身来,挣扎着又要坐起!
薛中道压根没在意脚下一高一低,往前跑了两步冲到近前去,揪住劳子厚前胸衣领,同时果断脱了另一只靴子,左右开弓,靴子狂扇对方腮帮子!
巡查的禁军:“……”
围观的各部官员:“……”
一阵秋风吹过,秋叶瑟瑟。
禁军小声问自家统领:“那,那是薛大夫吧?这,是不是得去管管啊……”
禁军统领声音飘忽:“……再看看。”
劳子厚先是一阵狂跑,紧接着又被人用靴子砸中后心,再之后又被一阵狂扇,咳嗽几声,晕死过去。
薛中道官帽早就歪了,衣襟也散乱了一点,亏得形容昳丽,这会儿倒也别有一种风姿。
别有一番风姿的薛中道丢掉手里边的靴子,跌坐在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息。
王中丞形容与他相差无几,追上来之后也就暂且泄了气力,两人背靠背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