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在一楼的走廊看见了她的“数学老师”。
“时序!”
那人停下脚,回头,“睡醒了?”
“……”祝今夏喘着气,“你干嘛不叫我?”
“看你睡太香,不忍心打扰。”
明明是你太催眠。
祝今夏面红耳赤,只能找借口说昨晚没睡好,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是吗。”
两人对视片刻。
很显然,他记得,她也记得,早上到他宿舍时,顿珠问她睡得如何,她明明回答睡得很好。
祝今夏从包里掏出课本,兴师问罪。“你把书扣我脑袋上干嘛?”
“帮你遮遮。”
“遮什么?”
时序答非所问:“带纸了吗?”
“你要用?”祝今夏低头,从帆布包里拿出纸巾,抽了一张递给她。
时序没接,反问:“怎么,还要我帮你擦?”
祝今夏一愣,随即发现他的眼神定格在……
她摸摸嘴角,石化当场。
所以他要帮她遮的,是口水。
都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纵观全局,祝今夏觉得她的失败大概已经板上钉钉。
所幸,时序是个见好就收,绝不穷追猛打的人,在欣赏了她一分钟的社死现场后,他选择高抬贵手,看了眼表。
“下节课快开始了,我跟阿包说了,你去听她的课,五年级语文。”
祝今夏立马无师自通了选择性遗忘大法,就当无事发生,迅速问清五年级教室所在,有没有注意事项,然后转头就走。
身后传来时序不紧不慢的“叮咛”:“阿包老师脾气可没我好,你尽量克制点,别睡得太猖狂。”
祝今夏回头,忍无可忍:“明明是你讲课太无聊!”
——
五年级教室就在六年级隔壁,下课时间,孩子们都在走廊上玩耍。
由于刚才的睡觉风波,祝今夏做贼心虚,躲得远远地,一直到上课铃响,孩子们都进了教室,她才偷偷摸摸踩点跟进去。
阿包是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和时序不同,阿包隆重介绍了她——
“等我走了,祝老师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她的学问比我可好多了,你们要好好听她的话,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阿包要走?
上哪去?
她要接任五年级语文老师?
身为当事人的她怎么不知道!
时序并没有交代过这事,祝今夏是第一次听说。
谢天谢地,阿包上课可比某位校长有趣太多,虽然普通话不够标准,还有不少需要改进之处,但至少她对教学充满热情。
阿包的全名就叫阿包,看样子不超过二十五岁。
兴许是祝今夏旁听的缘故,她有些紧张,声音里带点不自然的高亢,但她充沛的感情、认真的态度,让这节语文课变得生动可爱。
事实上,祝今夏到校仅一周时间,阿包老师就调走了,她们甚至没来得成为朋友。可后来再回想起这段支教经历,她总会想起阿包,想起这节看似寻常的语文课——
那是早上九点,太阳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爬上一线天的高山。
阿包正在教孩子们仿写,造句,主题是“关于春天的表达”。
不管阿包如何鼓励,孩子们就是不敢举手,最后她不得不点名,一个小男孩才怯生生站起来。
“春天来了,小树给自己换上了翠绿的新衣裳,努力向上,就像此刻坐在教室里的我们一样,正在抓住机会茁壮成长。”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每念一句,都要阿包在旁复述,大家才能听见。
念完后,他抬头看看阿包,又紧张地回头看看祝今夏,黑乎乎脏兮兮的小脸上,高原红清晰可见,眼里蕴满胆怯,却又暗藏期盼。
就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攫住了祝今夏的视线。
她侧过头去,看见一线天的太阳费尽千辛万苦,在此刻终于爬过高山,照进了教室。
照得人睁不开眼。
那节课后,阿包在走廊上叫住了祝今夏,红着脸请她点评。
她说自己上个月考上编了,马上就要调去海拔四千多米的学校教书,临走前想把自己的班级交给祝今夏。
“知道城里的老师要来,我就跟校长说,希望你能来带我们班的语文。”
她说她一直很努力地教孩子们汉语表达,却始终没能提高他们的阅读和写作能力。
她想是自己知识储备有限,所以寄希望于支教老师能给孩子带来更加丰富的语言,带他们去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走廊上,高原的日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即便背对光,祝今夏也感到肩背上一片滚烫。
年轻的老师即将去往更加艰苦的地方,却在临行前握住她的手,请求她看顾好孩子们。
当阿包哽咽着说出那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