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众人心中皆忐忑不安,准备去请王妃时,却听一声低低回应:“好……”
语气之温柔,声音之眷恋,乃前所未有。
至少
,桃园中人皆未曾听过。
众人不禁用余光看去,却见世子此时已然靠在椅背,安然阖眸,面上未有半分怒意,反而唇边隐含笑意,似是只被顺毛的狸奴,吃饱喝足舔了舔唇,懒洋洋打着盹儿。
分明是夜色渐浓,他们却不知怎的齐齐做了白日梦,所以,眼前果真是梦?
应缺不知众人所想,他闭目养神,却是浑身舒坦。
恍惚中,他似又被青青养着、管着,在他之下,无忧无虑。
他愿为青青遮风挡雨,可被青青养着,更令他眷恋沉迷。
崔拂衣自看医书,欲学医术,并常向薛府医请教一事,不过几日,便传入王妃耳中。
王妃并未觉得崔拂衣做无用功,只觉得这儿媳难得一遇,嫁给儿子非但不曾怨言,还真心以待,如今更是愿意为儿子开始学医。
不提有用与否,便是这份真心,已无人能抵。
儿子受苦多年,如今终于苦尽甘来,若是可以,王妃当真想让身体渐好的儿子再与崔拂衣成一次亲。
“崔家如今已是如何?”儿媳对儿子真心实意,她也不好懈怠。
“回王妃,崔家如今那位继夫人刚刚被休,因为害死前任主母而入狱,崔家已经将她所生子女除族。”下人小声禀报。
除族,与崔拂衣当时的待遇别无二致。
“无能之人,事发之后,便将一切责任推到别人头上,连应辙此人都比不上。”王妃面露嫌弃。
刚到门口的瑞王:“……”
半晌,他轻叹口气,“你许多年未曾夸过我了……”
瑞王妃一顿,再回头时,眉目微凝。
便是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夸赞,瑞王也要让那崔家后悔莫及。
他虽喜瑞王妃难得夸赞,却厌恶那等人竟能与自己相提并论。
他也配?
崔拂衣得知崔父谋害发妻,崔氏为保名声将其除族,其人已经押入大牢时,恍惚着想是否身处梦中,所见所闻皆是梦?
待应缺含住他手中糖心卷,肌肤相触,热意霎时蔓延整只手臂,崔拂衣方才回神,不着痕迹放下手臂,却未察觉,手指微僵,便是放下,状态也未曾变过。
应缺暗自瞧着那只手,眼底隐含兴味盎然,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夫人方才可是在想崔家之事?”
崔拂衣缓缓点头,“未曾想过变化如此之快。”
应缺:“需得感谢父王母亲,改日请安时,夫人多说些漂亮话,将父王母亲哄得高兴,便足够了。”
崔拂衣却是不赞同,微微蹙眉,“当真?”
“一份正经礼物也不备?”崔拂衣未曾见过对长辈如此无理,且与应缺孝顺形象不符。
应缺:“桃园之物无一不是父王母亲所赐,借花献佛,实非诚心。”
应缺试图解释并非自己不孝,而是无论送什么差了些许。
“不如说些好听话,做对孝子贤媳,父王母亲便心悦不已
。”
王府富贵,便是礼物再贵重,也未必能入王爷王妃之眼,崔拂衣心觉夫君说得不对,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待他回神时,却觉手指被人勾住。
一根,两根,三根……直至整只手皆被握入掌中。
低头看去,却见应缺眉眼弯弯,含笑相望:“夫人,你可知孝子贤媳应当如何做?”
崔拂衣微微抿唇,眼眸流转,欲抽回手,思及应缺病重无力,刚入府时,说上几句便喘不过气,便只这手方才勾得不易,心下不忍。
嘴上却道:“自是侍奉长辈,日日不敢懈怠。”
应缺眸中故作失落,“夫人日后可是要日日请安?岂非我醒来再见不到夫人,再不可与夫人共进早膳?”
崔拂衣不由随之想象,越是想象,便越是不愿。
见应缺直直看着自己,便知他有话要说,遂配合道:“既然如此,夫君有何意见?”
应缺眉眼一弯,莞尔道:“确有一二见解。”
“父王所爱为母亲,母亲所爱为我,夫人若要讨父王母亲欢心,最应做的,便是讨我欢心。”
“我若欢喜,母亲便欢喜,母亲欢喜,父王便也如是。”
见应缺当真说得一本正经,崔拂衣再难忍住心中笑意。
他这夫君,当真大言不惭。
却又言之有理。
应缺尚有一句,崔拂衣若要讨他欢心,便要让自己开心。
然而此话还未出口,便见眼前一黑,却是被人蒙上眼睛。
下一刻,应缺只觉手背一暖,似有温热落于手背与指尖。
待到眼前重现光明,便见崔拂衣瞧着面色如常,唯有指尖触觉传来些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