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宁翻身而起:“你疯了!”
秦疏将人拉回床上,替他掖好被角:“老实点,小心染上风寒了。”
许逸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每当他以为秦疏胆子已经够大的时候,对方还能做出更让他吃惊的事情。
秦疏轻笑:“放心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许逸宁忧心忡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周全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总有二三亲友,他们如何认不出自己的亲人?”
“勒石郡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周全一路奔波,伤病不治也是有的。”秦疏意有所指道。
许逸宁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又想到一事:“如果那里的周全身死,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是假的吗?”
秦疏故意道:“如果真的被人发现,大不了我带着你躲进深山里去,你说好不好?”
许逸宁虎着脸,“和你说正事呢,别开玩笑。快说,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果然什么
都瞒不住你。”秦疏神情放松,说出的话却分外认真,“我想将勒石郡变成我们的勒石郡,只是需要时间,还有你的帮助。”
“需要多久?”许逸宁自然是要帮他的,他担心时间太久,会被朝廷察觉。
秦疏心里早有计较:“完全掌控大概需要五年,不过只要第一年能够稳住,之后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许逸凝眉,他们没人、没钱、没粮,什么都没有难道要空手套白狼吗?
“你难道想要夺走这里的兵权?”秦疏是厉害,但强龙难压地头蛇。
秦疏:“放心吧,我又不是真的鲁莽。咱们初来乍到,比起夺权,我更愿意看到他们主动为我所用。”
对于枕边人,秦疏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现在握在他们自己手里的人便是王家坞的那些刑犯、移民和周全的三十亲兵,山民也是秦疏计划的一环。
银钱也不必担心,只要把控盐湖,他完全可以成为勒石郡最富有的人。
至于粮食,他的某个倒霉同事为了表达对他的衷心感谢,一口气给他挖了十筐红薯。有这些红薯做种,明年的勒石郡一定会开创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许逸宁为他填补细节,“王家坞中的人怕是有一多半都不中用,虽有部分犯人是被陷害牵连,但人品有瑕的是大多数。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却也要有所取舍。”
“无妨,当此用人之际,唯求其才,不顾其行。若人品实在不堪,正好用来杀鸡儆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抛开那个逆天的商城不谈,仅秦疏本人掌握的知识就足以改变这个时代。
秦疏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他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希望那些苦苦挣扎的人能够有机会活下去,希望更多的人有寿终正寝的机会。
当有一天,他们魂归地府的时候,奈何桥边,饮下的不只是人生的苦难。
许逸宁却已经思量开了,离开皇宫后的这些年,虽然处处被限制,但只府中的事情也不少,尤其是母亲去后,都是由他管着的。
见过了人情冷暖,对于人性,他也有了更深刻地认识。
身处泥潭的人更需要希望,今天遇到的那些人过得很不好,如果能够成为他们的信仰,有些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许逸宁越想越精神,不时将想法拿出来与秦疏交流。许逸宁在这方面有先天的优势,时局对别人来说是门高深的学问,对他来说却是生活。
夜越来越深,他们的讨论还在继续。在这个寒冷的夜晚,他们的心却越来越近,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紧紧相连。
许逸宁眼睛晶亮,小嘴叭叭说个不停,等到烛火发出“哔啵”声,这才发现秦疏正含笑看着他,目光温柔。
许逸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许氏家都被人夺了去,他实在没什么资本去发表议论。
秦疏看出他的退缩,凑过去,两人交换了一个吻。许逸宁脸颊滚烫,拉起被子,只一双已经露在外面,他又想
和秦疏一个被窝了。
秦疏的指尖在他的睫毛上拂过,“不必担忧,你以后可以慢慢尝试,真有事我兜着。”
政治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它在权力的漩涡中翻涌,掀起一张复杂的网。这张网,网罗着人们的欲望与野心。许逸宁还是年轻,某些手段稍显温和。
越是生存在底层的人,越是有着野兽的直觉。而王家坞的那群人,不必亲自去看,秦疏便知瘦弱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怎样一颗扭曲的灵魂。
不过没关系,妻子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任何人都能够被驱使。
两人说了半宿的话,寅时末才停止交谈,疲惫感后知后觉地袭来。从京城到勒石郡,整整走了三个月,现在终于真正放松下来。
许逸宁打了个哈欠,困意就像潮水,温柔地包裹着许逸宁的意识。他的眼睛逐渐沉重,仿佛被一层柔软的纱幕遮盖,思绪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秦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