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她仍是一身短衣绣裤。
因为她,庐陵书院有半数女学子也不再穿外面的旋裙。
墨怀袖其实自己也让人做了许多绣裤,私下里,她只穿着那些裤子,只是不敢让旁人看见。
“你……”
孟月池直起身,笑着看她,她的目光澄澈得像是晨间的露。
墨怀袖看着,便觉得有热意从心中流淌而出,又不知该去何处。
“孟月池,今冬之后,我便不会再来庐陵书院了,明年秋闱,我必胜过你。”
出身墨家的女儿想要科举,千难万难,可墨怀袖愿意去走那条千难万难的路,如果是与孟月池同路为伴。
“好,明年秋闱,墨怀袖,你我场上见。”
院落之外的竹林里,原本在与几个少年谈论朝政的陆寒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刚刚与他说话的少年们也不在意。
听闻墨怀袖说自己要去科举,他们都震惊不已。
陆寒城微微低着头,他的胸口又有一阵阵的热意。
只是此时他有些分不清,那些热意到底是因为他胸口那颗红珠,还是因为少女那一句句带着笑意的话语。
孟家人给孟月池带来的麻烦不止这一次,只不过在庐陵书院,这些事都被拦在了外面。
薛重岁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见孟月池每日平心静气地读书练字准备秋闱,她心中很是快慰。
“等你考上了举人,很多事都可迎刃而解。”
“山长放心。”
那是玉衡十五年五月。
六月,鹿州武安县令孟叔恒以一女许嫁多家哄骗婚事,被告上大理寺。
七月,大理寺定案,武安县令孟叔恒被罚俸三年,退还全数聘礼。
同月,尧州所属江南道学政陈正伦驳回了孟氏女孟月池的士子身份。
“以一女之身许嫁多人,如此贪财无耻之人,怎配为士子?莫要脏了秋闱考场才是。”
七月末,庐陵书院参加此次秋闱的学子结伴离去。
唯独曾以一人之力让他们数年无法探问科首之位的孟月池,只能在藏书阁的三楼眺望甘江水去。
“孟娘子,此事并非没有回旋余地。”
从池州昼夜兼程多日赶来的陆寒城看着当窗而坐的女子。
大半年未见,她又长大了许多。
“你一篇《安民均田论》才惊九州,连繁京一带亦有传颂,江南道诸多士子愿为你上书,陈学政虽然古板迂腐,也是爱才之人。”
“多谢陆郎君。”
孟月池转身,笑着对陆寒城致谢。
“只是,不必了。”
孟月池轻声叹息:
“我是薛重岁的关门弟子,女旧臣之后,事已至此,江南豪族怎会容我再科举入仕?”
数年来她的恩师努力撬动了各家,连墨家的女儿都决心科举,那些人必然会反扑。
她姓孟,那些人拿捏不了庐陵书院,也能拿捏孟家,她连让自己的母亲向孟家低头都不肯,又怎愿自己的恩师为了自己而让庐陵书院让步于旁人?
“读书,科举,这条路我从九岁就盼着,如今也已经六年了,念及初心,我当年不过是希望自己能有一条路可走,不至于被关在四方院子里。”
“孟娘子……”
“循规蹈矩,科举入朝,于勋贵清流之间逼仄求存,为陛下所用、所弃的女臣们不过是穿在陛下的锦绣衣袍,这样的袍服,陛下不缺我这一件。”
“那孟娘子你是决心不再入仕?如薛山长一般?”
孟月池摇头:
“我要去朔北,读尽了此间书,我想去看看天下之大。”
这天下到底有没有一条路,能让她真正抓住自己的命运呢?
孟月池想去看看,找找。
如果找不到,她便自己闯一条出来。
“他日再逢,我必重谢陆郎君今日的奔波之恩。”
藏书阁外,薛重岁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儿。
明光西照来。
新雁北归去。
老人淡淡一笑,她的徒儿,是一枚在“十问碑”前长大的,新的种子。!
柳朝姝临走前特意两个女儿的嬷嬷都送进了庐陵书院,不得不说,她防备的就是这个时候。
“阿姐!我带着人来护着你!”
孟月池抬头,看见自己的妹妹身后还带了七八个同窗。
她哑然片刻,笑了:
“那些人又不能进来将我掳走,你带着这么多同窗来,怕不是要从我这拿糖分点心?”
见自己姐姐不把那些人放在心上,刚刚还着急忙慌的孟月容也冷静了下来。
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她简直要气死了,她不喜欢孟家旧宅的祖父祖母,离开孟家的时候她才七岁,可她依然记得长长的没什么亮光的廊道,还有不点灯就黑漆漆的各处堂屋,她小时候在那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等她到了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