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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2 / 2)

英俊的陪酒小哥哗啦一声裂了个稀碎,陶瓷片一块块掉落下来,露出一个闪瞎人眼的金像。

金像看钟嘉慧脸色有些古怪,不由得问:“岳父没跟你说这件事情吗?他同我说彩礼只是收个意思,到时候都会给你。”

金像慢慢皲裂,黑色的裂口越来越大,钟嘉慧自裂口看去,终于看见了里面泛着金光的四个大字。

“人傻钱多。”

“吴霖。”她站得累了,往清漆檀木椅上一坐,邦硬的木板硌得她骨头生疼,她悄悄调整了一下坐姿,对男人说,“你知道我爸是什么样的人吗?”

虽然她看他不顺眼,但不说实话她良心不安。

吴霖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低头望着她,像一块沉默的木头。

钟嘉慧可不管,她慢吞吞,自顾自地说:“他这个人自私又爱财,以前生意能做到那个地步属实是祖坟烧了高香,现在从云端落下来了,他自然不甘心,势必会抓住一切机会不顾一切往上爬。”

“你就是这个机会。”她没敢看吴霖,也就错过了他忍不住弯起的嘴角,要是她看见了,一定会觉得他这个冤大头做得如此心甘情愿,要么是脑子缺根筋得补,要么是对罗芸有愧,想要从她闺蜜身上补回来。

吴霖压住嘴角:“岳父有东山再起的野心,这不是坏事。”

“确实不算坏事,”钟嘉慧一抬头就看见他一脸严肃,“但他这人,空有野心,本性懦弱,耳根子又软,继母出的歪点子他是一个不落地去做,投资餐饮,游乐场…这些年哪个不是赔得精光。”

这么直白地剖析她爸,她其实有些难过,她爸除了自私自利,懦弱耙耳朵外,其实在做父亲方面还算凑合——指的是母亲没死前,他会把她高高举起,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把她晃来晃去,等到抱不动她了,就带她去坐真正的过山车。他会让她坐在他腿上,然后就像滑滑梯一样让她呲溜滑下来,等她长到他的腰间,就带她去划真正的滑梯。

至少在年幼时,陪她玩逗她笑的是她爸爸,但在母亲死后,带着母亲的继妹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这是你继母的,也是她爸。

她不知道要怪谁好,怪爸爸吧,他终究是她爸爸,她不忍心,怪继母吧…

她斗不过她。

这真是一个艹蛋的世界,她只能怪她妈识人不清…她妈也舍不得埋怨,那只能怨自个倒霉,投生没长眼,摊上这么一个爹。

好在有罗芸,罗芸可好了,忙前忙后地陪她处理母亲的丧事,帮她报志愿,盯着她一日三餐按时吃饭添衣加被,她都不知道素来大大咧咧的罗芸能细心到这个地步。

可惜钟嘉慧最终还是熬坏了肠胃,可惜罗芸好人不长命。

吴霖见她久久不说话,试探着问:“嘉慧?”

钟嘉慧盯着眼前的男人,觉得他简直有眼不识泰山,罗芸这么好的人说分手就分手,心里烦得很:“他没用又不是好人,你和他合作干什么,等你过几天脑子清醒想清楚了要离婚,我随时奉陪。”

水晶琉璃灯闪够了炫彩,忽地变成柔和的黄光,而吴霖怔怔地盯着她,裤腿边的手猛地收紧,清亮的眸子翻滚着晦涩难辨的情绪,比刚才的七彩灯还要像个大染缸,失望黯然无奈疑惑愤怒自嘲感动坚定,最终化为浓黑的墨色。

钟嘉慧无缘由打了个寒颤,就听见他说:“岳父是曾经的建材大亨,手里还有很多人脉,我要进入这个行业,他想东山再起,合作是最好的选择,你不用想太多,我和你结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又有胜券在握的条理分明,是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之意,但钟嘉慧却听出了一种莫名的焦虑不安,仿佛没一个字都是反复斟酌后才敢小心谨慎地吐露来的。

她不知道他在不安什么,低头盯着自己秃噜噜的指甲,无可不可地说:“喔,随你。”

于是她又没看见吴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她开始扣起指甲,不住地摩挲着指尖的薄薄的茧子,忽然听见吴霖手机响了一声,紧接着他窸窸窣窣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然后对她说:“你要洗澡吗?我去开热水。”

钟嘉慧洗完澡趟在柔软的两米大床上,卧室的灯光昏暗,浴室里哗啦啦地响着模糊的水声,刚才说了那么一大通话,才知吴霖是心甘情愿与她爸同谋大事,将来败了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她心里头舒畅极了,只觉得两个渣男人一起发烂发臭也是顶大快人心的一件事,一舒服,眼皮子就打架,等到吴霖洗了澡出来,她已经睡得熟了。

吴霖只裹了一条浴巾在腰间,水珠自光滑紧实的腹肌上滑落,深深没入浴巾之中,他深深地凝视着钟嘉慧就在梦中也轻轻蹙眉的睡颜,半晌轻叹一声,转身穿上了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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