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殿位在太极宫的西北角,在先帝朝时期人迹罕至,堪比冷宫。如今,到了皇弟这里,因着几个妃嫔都挤在这一块,倒变得热闹起来。从熏风殿出来,无论去哪里都要经过临湖殿。
山水池苑位于临湖殿之后,集钟灵毓秀于一地,堪为后宫一大胜景。亭台楼阁之间廊庑相连,山水萦绕。如今冬日里百花凋落,只剩下红梅花还独自支撑着,立于假山之间,颇有几分傲然之势。
卫思言的意思是,既然已经忘了那事,那么就不要再去追究了。可陈引章清楚知道,秦兮云是死了,不是重伤醒来,因此笑了笑道:“只是去瞧瞧,不会做什么。”
卫思言瞧了她半响,没有搭话,只是将人带出熏风殿之后,就自己回了宫。
陈引章就扶着幼清的手一路走去,如今天色大亮,甬路之上除了来往宫人,只剩下巡逻的左右骁卫。
女人面色如常,心头却起了惊涛:“你说什么?”
“不仅是小主,其余几个小主陛下也都没见过。最早的时候华婕妤带人去见过陛下,别说陛下了,连章公公的面都没有见到就回来,弄了个好大的没脸!”
陈引章目光看着远处的盛景,心头一叹:“怎会这样?”
幼清如何知道呢。古来皇帝向来三宫六院三千佳丽数不胜数,咱们这位陛下后宫人少也就罢了,还不沾染女色,若说其中没有古怪,她头一个不相信。
陈引章既然不会管皇弟的后宫,当然也不会着意打听皇弟宠幸谁,不宠幸谁。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皇弟竟然一个都不宠幸。那他招这一些姑娘进宫做什么?当摆设吗?
想到这里,陈引章心头有些哑然,或许可能真的是应付朝堂,以及她......的摆设。
可就算再是摆设,也没有道理来都不来。
突然,陈引章心头一个咯噔,猛地停下脚步,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保不准皇弟他那一处......受了伤?
食色,性也。要知道,就连她的府上都养了三两个面首。一代帝王,若没有特别原因,怎么可能会对后宫妃嫔视若无睹?
陈引章停得突然,身边幼清愣了一愣,低声道:“小主?”
陈引章深吸一口气,目光直直的望向远处,似在看什么,可更多的是在出神,声音也变得游游荡荡:“你说陛下为什么会不召寝呢?”
幼清心头一惊,连忙回头四顾,确定一个人也没有,才压着嗓子道:“陛下的想法,咱们怎么知道?怎么也不可能是给心上人守贞吧。”
陈引章心神一震,回过头来看她。
幼清咬了咬唇,看着自家小主望向自己,嘶了一声,声音压得更低了:“其实,奴婢觉得陛下可能不喜欢女人。”
陈引章顿时如遭雷击,从太阳穴一直劈到脚底,整个人都是麻麻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这个小宫女,只是听着自己的声音恍若平常:“为什么这么说?”
幼清却摇了摇头:“奴婢不敢说了,这要让人听见了,奴婢的小命儿就真的不要了。”
陈引章的目光却直直的劈向幼清:“不会有事的,说吧。”
幼清又四周环望了一圈,踮起脚尖凑到陈引章低语了几句,陈引章脸色一变,厉声道:“闭嘴!”
幼清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吓得退后两步,连忙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陈引章闭了闭眼,咽了咽口水,将方才已然干涸的喉咙重新润了润:“行了,不要再说了,走吧。”
幼清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她两眼,莫名觉得威严凛凛,连忙重新低下头道:“奴婢该死!这话也是奴婢听来的,污了小主的耳朵,奴婢罪该万死!”
陈引章刷的睁开眼睛:“听来的?”
幼清咬着唇不敢再说话了。
陈引章不再看她,先一步朝前走去:“走吧。”
二人走了没有多远的距离,就瞧见了两个宫装女子在一片白雪黑石之中分外惹眼。
“安巧?”幼清觑着眼望过去,似乎辨认了半天,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那应该是尚衣局的崔直长。”说着,她扶着陈引章一边往那个方向走,一边道:“崔直长和安巧的背影,奴婢总是弄错。”
那二人听到脚步声,闻声瞧了过来。
崔直长一身青绿色宫裙,方脸长额,高鼻深目,可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额心就有两道深深浅浅的川字纹。
雪衣倒是人如其名,面貌清秀,干净出尘,手里抱着一个黄釉描金双耳罐,行为举动同她的主子有几分相像。
陈引章不动声色的立住,静静打量过去,笑问道:“崔直长和雪衣姑娘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二人一早止住话头,齐身走过来朝陈引章行礼道:“秦美人万安。”
陈引章抬手示意两个人起身:“起来吧,天寒地冻的,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说起了话来?”
崔直长听了陈引章这话,扯出了一抹笑来:“刚去给吕美人送了东西,顺路陪着雪衣姑娘摘两枝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