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玩笑,我与阿珩妹妹,自始至终是两路人,形同陌路,面上和善,我敬妹妹礼,也深知阿珩妹妹入都至今,陷事重重,短短一年,你为南祈百姓做的事,收拾先司昭烂摊子,让百姓对你改观,并非一句气运佳而能甄没的。”“我待阿珩妹妹的心,仅仅如此,阿珩妹妹与我,是敌非友。”南应泠静观其色,在南应声开口后,才不徐不疾道。南应声一听便傻眼了,心里慌乱,脸色平静,“姐姐真有本事,我做何事,姐姐都能知道。"
语气如常,话讥讽。
南应泠反问一句,“弟弟做的不好,当姐姐的不该有所察觉吗,不然弟弟为何欲图诬陷我,难不成就因我年幼时的随口之说?‘
"姐姐我并非抱怨,而是你不如我,能稳坐其位的恨呐。’
我朝皇子皆出自公主府的长子,有能与其他皇子一较高低的本事,在其位谋其事,若南应声持之以恒,快一步娶了郡主,在朝中站稳脚跟,她南应泠倒是会高看这位弟弟一眼,可惜,她这弟弟一直等啊等,等到郡主都快要成婚了,才花黄金千两赎回一个郡主亲手绣的绣球,有何用呢,还不是坐等郡主和陆世子都成婚了,绣球也被陆世子将屋子翻的乱七八糟,赶上土匪了绣球又回到陆世子手上。眼高于顶,总一副自有把握的样子,南应泠对她这弟弟,向来低眼看。
午时二刻,新人出阁吉时已至,不见新人,四公主府上的宾客交头接耳,话乱殃殃的,新人院外众多下人看守,无人敢靠近。
檀允珩和陆简昭一道看了眼四公主,身为母亲,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争个不停,心里是何滋味,二人不知,也不想问。
檀允珩有听出一开始四公主话里有话,“外头的人知寒夫子身疾过世,阿珩和女婿切莫言而无信”,何尝不是敲打里头的人,一块上好的木头,若先从内里开始烂,外头依旧光鲜亮丽,四公主清楚自己的儿子没有清晰纹路,女儿有,想借话让女儿替了儿子,也算为皇室做了好事。至于陆世子过来拿回绣球那晚,南心易一并想了,檀允珩身为皇室郡主,自当雅量为着皇室颜面,也怕寒夫子一事已败露,女儿会嫁不成心爱之人,儿子虽是咎由自取,但到底也是她的儿子,刚好借着女儿婚事由头,跟郡主赔个罪过。
有些罪可以赔之而过,有些罪无法重来。人命关天。
南应泠和贺正漾的婚事没了着落,一应延后,九月一过来吃四公主府和贺府吃酒的两家宾客,议论离席。同日下午,四公主府一事在都城里如一锅沸水,烧的滚烫,到了晚上,农作百姓归家,灵芽茶楼里到处论之。"今儿南大小姐和贺大公子的婚事吹没影了,四公主府四人都被押去司昭府了。’
“啊,四公主府犯啥事了?”
“两位司昭没说,大婚当日能被带走的,犯的事小不了。’
天高露浓,秋夜深沉,郡主府金玉满堂院中,小桥溪流边上,一男子坐在矮凳上,背影干练,月色如霜,倾泻而下在男子眉眼折了爽意,不知想到什么,唇角不断勾起,似是心情甚好,右手拿着一支狼毫笔,左手中拿着一颗绣球。水蓝色的绣球在月霜下,明亮熠熠,男子浅浅弯腰,手中笔尖沾了溪流清水,将绣球表面涂了一遍又一遍,不知想做什么。
檀允珩在堂中沐浴完,没见着陆简昭,丫鬟堇卿告诉她,人在院中溪旁,她双手负在身后,慢慢走过去。陆简昭背对着她,忙活的手中东西清清脆脆响个不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檀允珩一袭水蓝色织锦衣裙,身子往桥栏上一倚,双手抱臂,看着一阵弯腰忙活的人,眉眼舒笑,好似洗绣球是件天大的事。
说来也是可笑,一个被她送出去,又被有心人弄丢的绣球,几度辗转,又到了她当面给送出去的人手中,那会儿人没收啊,任由其府上下人弄丢,甚至还是旁人捡到给她的,有心人被揪出,就能摆脱陆简昭无心之失了吗?错了就是错了,再改也是没必要的。
“陆简昭,你在做什么?”檀允珩明知故问。她心中有一把古琴,琴弦断了几根,头一根断的就是这颗被他遗忘在马车里的绣球,陆简昭知道。甚至他想过弥补,发现都是无济于事的,那就不补了吗?
还是要的,不仅要补,还要小心翼翼将旧的断开的琴弦拆下,换根新的上去。
陆简昭神色微思,停下手中拿着狼毫笔洗绣球的动作,侧而望向檀允珩,她刚沐浴完,风里她身上的香气隐隐可嗅,垂顺的乌发绞干,全散在身前两侧,五官素净到极致,哪怕神韵掺了他物,依旧挡不住明媚如朝阳之貌。陆简昭视不到,唯独那双桃花眼,他能看到穿他自个心灵深处的明霞,他左手转了下手中绣球,环佩轻击,声音泠泠,有枚带裂痕的环佩已经被陆简昭换了新的,当下这个绣球,完全不沾他人气息,“洗绣球,将污秽之气都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