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医一出手便知是什么情况了,眯着小眼睛叹气道:“祝妃郁结于胸,手脚发凉,应尽快喝些热汤,再入药浴。”
“郁结于胸?"魏鄞修放下纱帐,道:“朕知道了。”钱太医捏着羊须胡偷觑他一眼,也没说更多,拱手告退。
朝悦宫上下都忙了起来,负责小厨房的染菊很快呈上一碗鸡汤面。
虽说毒素并不严重,但这会儿不宜温补太过,里头也没放什么药材。
听兰和弄梅则去把净室给准备好,下午就把药浴的药包给送来了,已事先熬煮,随时可兑水。
焉闻玉安安静静的,给她她就吃,一碗鸡汤面下肚,手脚回暖,越发困顿。
魏鄞修在一旁亲力亲为,给她端水递碗,训德公公要伺候他更衣都没理会。
训德没法子,只得叫小太监捧了梳子过来,就在床边把发冠稍作整理,保住帝王威仪。
吃完东西,净室也已经妥当,焉闻玉被抱进去泡澡。魏鄞修竞是还要继续不假他人之手的架势。焉闻玉抬手拒绝了他:“陛下这是做什么?”她坐在绣凳上,嗓音细细的,挡开他的手。魏鄞修看着她道:“朕来伺候你入浴。”
“陛下是在补偿臣妾?“焉闻玉说这话自己都不信,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丝毫愧疚?
“不,"魏鄞修跟着否认:“朕乐意伺候你。”焉闻玉看他两眼,缓缓闭上红肿的眼皮:“陛下请便。”
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即使坦诚相见又能怎样,他若觉得这个行为能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那就随他去吧。焉闻玉不关心魏鄞修怎么想,她没有心力去理会。净室里充斥着草药的清香,不算难闻,热汤的温度正合适,焉闻玉被抱着放进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下午她就该休息的,可是太难受了,她睡不着。这会儿发泄一场,泪也流了,饭也吃了,倒是正好睡觉。
魏鄞修一言不发,没有出声打扰,握着她的手中,仔细洗干净每一个指甲缝。
他察觉到了焉闻玉的变化,她彻底不想理会他了,哪怕他亲手替她宽衣解带,也再无反应。
仿佛当她这具肉身已死一般。
或者,她认为迟早是个死人。
魏鄞修说不上此刻心心中是什么滋味,后悔么?他登基至今,所作所为,从不后悔。
可若说无动于衷……
他垂下眼眸,望着她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他无法无动于衷。
焉闻玉的脸颊,被热水熏泡出一丝红晕,不似方才那般发白,额际的乌发黏湿了一小缕,垂落微卷,楚楚动人。她这样娇娇软软的,四肢纤细,生来便胆小怕事,在他身边受到诸多惊吓。
魏鄞修有意无意在避开她手臂上那道伤口,没有划拉出多大的口子,可是在雪白肌肤上,显得如此触目惊心,皆是因他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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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闻玉睡了踏实一觉,醒来时精神饱满,恢复得很不错。
回想昨晚,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离开浴桶的。叫来听兰弄梅几人问了问,幸好她们没有受罚。听兰立即求饶了:“娘娘,下回可别吓我们了,若不是看着娘娘的面子上,陛下定然不会轻饶的!”焉闻玉轻轻摇头:“我没事了,不会的。”她才不是那等寻死觅活之人,伤心难过哭一哭就好了。听兰又道:“昨日陛下心疼坏了,跑了好些地方寻找娘娘,之后药浴包扎,都被陛下一人包揽了,就连绞干发丝这点小活都没放过……
焉闻玉安静听着,只觉得他多此一举。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她又能拿他怎么样呢?去咬死他么?
听兰很有眼色,见主子似乎不爱听这些,连忙就不说了,搀扶她到外面,染菊做了好些开胃小食等着了。焉闻玉伤在左臂,倒不影响她拿筷子之类,不过学堂暂时不必去了,只管安心养伤。
用过早膳,太后和文筝公主来了,昨天她们就听说了,不过朝悦宫乱哄哄的,想来探视被魏鄞修赶了回去。而今日,文筝满是愧疚来到焉闻玉跟前。
她道:“都怪我给你乱出主意,没想到那两个舞姬是不要命的!”
在大晟的皇室里胆敢行刺,赤峰真是好大的狗胆!太后对此也很生气,昨晚在佛堂念了一晚上的经,她分外怜爱焉闻玉:“若非祝妃是福星,给皇帝挡了灾,那珠钗岂不是刺到皇帝身上去了?此事绝不能善了!”魏鄞修没有对太后坦白,说一半留一半,她现在还当焉闻玉是祥瑞之人呢。
文筝早就命小太监去朝堂上打听,握拳道:“皇兄早朝大怒,一声令下把使臣团全给下大狱了,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赤峰既然主动挑起争端,咱们就打到它老巢去!”小公主这架势,恨不能上阵杀敌冲锋陷阵一样,焉闻玉道:“我命里有此一劫,无关旁人。”
她的命,主宰在魏鄞修手里。
文筝还是自责:“要不是我,你未必会接见她们……”她以己度人,要是她遇上那么巧的事情,兴许就要迁怒了!
焉闻玉没法向她详细解释,想了想道:“那你以茶代酒,给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