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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者(一) (1 / 4)

《少女的镰刀》

文/北途川

在黄昏来临的时候,落日将坠未坠的那一瞬,如果你紧盯那个少女的眼眸,能看到地狱的大门缓缓洞开,成群的乌鸦会衔着落日的余晖奔向荒海之底。

在晖光消散之前,注视者会看到自己的死亡景象。

那就是传闻中代表死亡、杀戮、厄运的上古遗神。

人们称她为——

死神。

*

“请不要靠近她,请不要注视她。”

“最重要的是,不要爱上她。”

据说,她曾亲手杀了自己挚爱的兄长,却为他打造了一座宫殿,把他囚禁在地狱最深处的荒海之底,日日苦受折磨,永世不得解脱。

但她似乎忘了这件事,她还在做着回神界同兄长团聚的梦。

“她是个恶魔。”

*

天晚,暴雨。

像是黑魆魆的海面,忽然一道巨浪翻过来,整座城市顷刻间被水淹没。

路灯黯淡,地面波光粼粼。

晚自修下课已经九点半了,夏灼没带伞,双手撑在头顶,踩着积水从校门口狂奔出来,穿过八米宽的柏油马路,埋头直奔对面的花莱书屋。

这里是西郊外,周围建筑稀稀拉拉,江县二中像个孤零零的兽蹲伏在广袤的原野里,而花莱书屋是巨兽鼻子前一棵伶仃的小花。

孤单单的三间小平房,矗立在学校侧对面,灯光在风雨中显得模糊。

推门的时候,一个女孩儿正好快步出来,夏灼躲身不及,两个人撞在一起。

像是命运的钟摆骤然震颤一声,夏灼下意识抬头看。

少女那双黑色瞳仁占据大半眼球,因而黑得浓郁的眼睛泛起的一丝金红弧光十分妖冶。

弧光映照出女孩儿浑身浴血的死状。

一闪而过。

不过被她撞的那女孩正失神,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吃痛地短促“啊”一声,表情显露出几分焦躁和不耐烦。

轰隆——

雷声炸响,映亮出女孩儿苍白恍惚的面容。

头顶的门框的铃铛也剧烈地响着,像某种不祥的前奏。

暴雨持续地冲刷着地面,蜿蜒的雨水像是河流朝着城市的下水道和泥土低洼处奔腾而去。

“抱歉……”夏灼道歉,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试图将她滞留在原地,阻止她去奔向那晦暗的命运。

那是一种徒劳无功的下意识反应。

可惜什么也改变不了。

如往常每一次。

女孩儿神色有些恍惚,摇了摇头,罕见的并没有计较什么,只是有些用力地甩开她的手,夺步离开了。

夏灼认识她,是她们班的一个女生,叫白真真,脾气没那么好,因而此刻的沉默显得很反常。

她活不过今晚了。

夏灼遗憾地想。

二中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遴选校花的时候,她是不二人选。

漂亮,但名声不太好。

甚至有不少人恶毒地称呼她是个婊/子。

但具体做过什么,似乎也没人能完整说上一两件,大概就是漂亮,换男朋友勤快,对谁都一副傲慢不屑的样子。

夏灼是个没什么好恶感的人,即便对方风评再差她都能一视同仁地礼貌和客气,于是叫了她一声,“哎,要不要拿把伞给你?”

话音落下来,白真真人已经跑到马路中央了。

没有听到她的问话,或者不想理会。

两辆车错身驶过去,白真真夹在中间踯躅,车头灯照在她脸上,再次晃出那个苍白而恍惚的表情来,仿佛一朵行将凋零的花,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和她平日里判若两人。

她没有回头的意思。

夏灼也只好耸耸肩,无声呢喃一句,“那随便。”

尊重每个人的命运,向来是她的准则。

*

夏灼抬步迈入花莱书屋。

房间里顷刻像是冷了几度,肉眼不可见的死气蔓延着,整间书屋一棵绿植都没有。

有也活不了。

“是你们班的同学吧?我听着声音耳熟。”收银台后的皮躺椅里窝着一个极纤瘦的女人,显得脑袋很大,稀疏的头发呈黄白色,妥帖地梳到脑后,用一根黑色发箍固定着。她的背部呈现微微的虾状拱起,整个人的体态显得异常怪异。

暴雨天,电压不稳,头顶苍白昏黄的灯光闪烁着黯淡下去、再亮起来,反反复复,明明灭灭,女人的神情埋没在明暗交错的阴影里。

她本来在听收音机,这会儿歪着头往这边儿看,只是眼睛看不清,眯成一条窄窄的缝隙,像某种蛇类动物。

夏灼习惯先叫了声“妈”,示意自己到家了。

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她已经玩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她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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