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赵强顿时压低了声音:“前朝的两位太孙都被皇帝流放了,就在这次的队伍里。”
周铭心下思量:“难道皇帝是担心有前朝余党生事?”
“你见过太孙吗?”赵强还是第一次距离皇亲这么近,哪怕是个过气的皇亲,
周铭摇头苦笑:“我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治粟吏,如何能够见得。”
赵强一想也是,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听说那位周大人对两位太孙十分照顾,他们流放过来,每日可食三餐。你说,咱们的日子是不是也能跟着好过一些。”
“希望吧。”周铭对此并不乐观,勒石郡的熟制短,又并无良种,城中百姓想要吃饱肚子尚且艰难,更遑论他们这些判处流刑之人了。
午后,铜锣声响了三下。周铭和赵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赵强迟疑道:“刚刚是响了三下,对吧。”
周铭肯定地点头。
铜锣响三
声,是开饭的信号。他们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干,竟然还能多一顿饭食?
直到碗里盛满了热腾腾的菜粥,还是加了盐巴的,两人心头仍然充满了不真实感,除此之外,还有些心慌。不过看那些新来的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们这才安心几分。
等到吃完饭,听到召集的声音,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村坞的空地上,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监工今天特别的安分,他陪在一行人身侧,小声地说着什么。士兵围了一个大圈,外围还围了一些自由民。
他们既是为了瞧热闹,也是想要看看新来的人中有没有认识的。
很快,监工说话了。众人这才知道领头的一个叫黄烽,另一个叫肇和,肇和为主,黄烽为副,从今往后,他们的一应事宜都听这两人安排。
肇和提了很多规矩,但听着这些人耳里,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他们从今往后,只要出工,每日便有三顿饭可食。
只要给吃饭,再多的要求他们都不在乎。
没有挨过饿的人不会知道,那样的滋味有多难捱。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每一次呼吸,肚子里都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视线渐渐模糊,头脑也开始发昏,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只能紧紧地捂着肚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饥饿带来的痛苦。然而,这只是一种徒劳的挣扎。
饿到最后,甚至会生出幻觉,曾经他们这里有一个人饿得很了,将自己的孩子吃了,却还以为自己是抓了只兔子。
肇和冲着黄烽点点头,然后他们就开始记录这些人的基本信息。
黄烽一边记录,一边想着心事。自打昨日周大人宣读过圣旨,黄烽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他做衙役也有六七年了,从来没有听过还有都监这个职位。
有时候,对着许少爷那张脸,他身上都发寒。果然色令智昏,为了一个男人,大好前程都不要了。
黄烽心里为周大人不值,但是他只是在心里想上一想。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别的暂且不提,至少大人不会克扣他们的伙食。
*
马蹄声响起,许逸宁知道定然是秦疏回来了。他将书放在一边,起身走出门外,正看到秦疏跳下马来。
安儿被他夹在腋下,看到他,叫了一声“兄长”,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冻红了,还是激动的。
秦疏将人放下,许逸安便小跑着来到许逸宁身边,“兄长,今日大人带我去了衙门,那里好大。”
许逸宁看他帽子上面有些残雪,许是从屋顶飘落下来的,伸手替他拂去,轻声提醒:“安儿要乖,不要乱跑知道吗?”
许逸安点头:“安儿听话了的。”
“外面冷,快回屋吧。”秦疏将鞭子抛给亲兵,上前揽着他的肩膀,“郭顺说你没吃饭,下次不要等我们。”
许逸宁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只说:“我今日起晚了,一时不饿。”
又想到他睡到日上三竿,是件很丢人的事,便又道:“下次你起来
叫我一声。”
秦疏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如今这处院落划给了我们,在自己的地盘儿,你想怎么睡便怎么睡。”
看到许逸宁还想反驳,秦疏抢先开口:“不要想太多,你之前身子亏损,睡眠是最简单的养生方式,若不是身体困倦,便是想睡都睡不着。”
许逸宁听着轻言细语,心里只觉温暖,因贪睡生出的不自在就这样被清除。
许逸安看着两人走入门内,没一个想着被留在原地的小小的他,紫貂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跳上他的肩膀,小鼻子一耸一耸,好像是在安慰。许逸安歪头蹭了蹭,大眼睛卡巴卡巴,挪动着小短腿儿,默默跟上。
等到厨房将饭食端上,许逸安再也顾不得那些小心思,只用一双眼睛盯着陶碗,欢呼一声,今天又有甜甜的红薯吃。
许逸宁看着他洗干净手,给他夹了一个,叮嘱道:“芯儿很热,小心别烫着。”
许逸安连连点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