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浓又黑,薄白的眼睑一掩下,在眼底投下小小的一片阴影,遮挡住了他心里所有的情绪。饭吃完,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连眼神都没对上过,他收拾桌子刷碗,她去拿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晾上,又把吃饭前泡在盆里的内衣给手洗出来。
今晚的夜静悄悄的,天空中繁星璀璨似玉石棋盘在闪耀,月牙弯弯,被漂浮的云彩遮住,藤胧的银辉给静寂的小院罩上了一层晃动的薄纱。
窗户半敞,微风拂面吹来,谭溪月放下笔,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总算是把明天英语小测的试卷给弄出来了,她又从头到尾认真检查了一遍试卷,确认没有问题,将试卷收好,放到包里,懒懒地靠到椅背上,再一次看向院子里。他在柿子树那儿不知道在忙什么,从刚才一直忙到现在,那边的灯光很暗,她有轻微的近视,眼睛眯起来,也看不太清,他像是在钉什么架子,胳膊一起一落的动作间,即使她看得模糊,也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里迸发出的那种力量。这种力量,在他沉默的背影里好像更显深沉厚重。静看许久,谭溪月直起身,手撑到桌子上,想起来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屁股还没离开椅子,他像是有所感应,回身看过来,谭溪月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随便扯过来一本书,翻开,看得再认真不过。
陆峥远远睨着窗前那个越来越低的小脑瓜顶,黟黑的眸子里掠过微茫的光。
谭溪月走神的时候思绪会飘很远,一旦认真起来又很快能集中起注意力,她再抬起头,月亮已经升到了树梢。他从昏暗的树影处走出来,屋檐下暖黄的灯光洒到他身上,冲散了他一身的淡漠,他慢悠悠地走到窗前,站定,谭溪月这次没有再躲,仰头直视他,他额前鬓角沾着汗珠,就连黑色的T恤也湿透了大半。
谭溪月看着他,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你在做什么?”陆峥扯起T恤的一角,露出精壮的腰身,他拿衣服随意地擦了把脸上的汗,胳膊伸进来,把一个遥控器放到她手边,拿起她桌子上的笔,在她的草稿纸上写道,【自己去看】谭溪月眼神摇晃,拽着视线从他壁垒分明的腹肌上移开,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小声咕哝道,“我才不去看,你爱弄什么就弄什么。”
陆峥看不得她这个遇事儿就想躲的鹌鹑样儿,使劲揉上她的头发,没怎么省力,原本柔顺的黑发愣是让他给揉得炸起了毛。
谭溪月被气到,用力推操他的胳膊,“你起开,你的手都是脏的,我刚洗的头。”
陆峥一顿,没停,又给她乱揉了一通,刚洗的怎么了,反正待会儿还要洗,他给她洗。
谭溪月先拿起遥控器,又放下,扯起草稿纸,攥成纸团,朝他砸过去,陆峥接住纸团,眼里有明晃晃的笑,谭溪月都想咬他了。
陆峥把手送到她嘴边,让她咬。
谭溪月一巴掌拍上他的手背,谁要咬,脏死了。陆峥笑意转浓。
他这样笑着看她,谭溪月想气又真正的气不来,只能冷着声音道,“快去洗你的澡吧,一身的汗。”陆峥将草稿纸展平,给她放回桌子上,再揉下她的头发,谭溪月想干脆拿遥控器砸他得了,草稿纸哪儿能砸得疼,遥控器砸着才解气,等她摸到遥控器,他人已经走远了。谭溪月把桌子腿当成他,恨恨地虚踢了一脚,臭混蛋,等他洗完澡出来,她非得把他的头发给揉成炸毛才行。被他这样胡乱的一通折腾,在心底压了一晚上的憋闷反而被激了出来,谭溪月拿手随便拢了拢头发,起身,朝洗澡间走去。
洗澡间的门紧闭,里面散着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谭溪月将小黑板扯过来,一向整齐的字都写成了连笔,【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去看医生?我不问你,你就不打算跟我说了是吗?】
写完她把小黑板直直地怼到了洗澡间的正门口,他不是老拿小黑板堵她吗,她也可以堵他。
他洗澡一向快,谭溪月快步离开了那儿,不然他推门一出来,看到她,没准儿会给她扣上一顶偷听他洗澡的帽子。她又回到书桌前,看到躺在书上的遥控器,不知道他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她拿起遥控器,随手一摁。昏昏暗暗的院子里刹那间亮堂起来,院子中央的柿子树折射到玻璃上,进到谭溪月的眼里。
郁郁葱葱的枝干上,一个个月亮状的灯笼悬挂而下,浮动着流光溢彩的绮丽。柿子树下,立着一个几层高的花架,花架上摆满了红的白的粉的花,在清浅的月光中如梦似幻。花架最上面,星星点点的橘黄小灯围出几个字,【小月儿专属】
谭溪月慢慢走到院子里,又慢慢走近花架旁。她从一盆花里拿下上面插着的一张信纸,展开。【第二封情书】
【以前能不能说话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和你结婚后,我会想,在你想要奔向下一个好哥哥的时候,我要是能开口叫你一声小月儿,你的脚步会不会停一停)
她看着那行字,很久都没有动。
有人走到她面前,带着湿热的水气。
谭溪月没抬头,他俯身靠近她。
黑硬的发根上还沾着水,直直地坠落下来,珍珠似的水滴浸在“小月儿"三个字上。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