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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 (1 / 2)

梦境转瞬即逝。

书院的方向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在绵延的山中看来尤为明显。

她愣在原地,只一瞬,泪流满面,下意识往山下跑去,“阿爹!阿娘!”

“姑娘!你不能回去!”阿昭紧紧抓着她,哭着求她,“夫人交代了一定要带你走!”

“放开我!”她哭着大喊,“我要去救阿爹阿娘!”

“姑娘!”行舟不忍,忍住铺天盖地的难过,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老爷与夫人让你活下去!”

她推开紧紧攥住她手臂的行舟和阿昭,拎起裙摆,发了疯一般往回跑,沿途的树枝挂住她的发髻,似要将她拦在其中,保护起来。

她用力拨开树枝,发髻松散,碎发散落,贴在她的脸颊,被风吹起。

昔日带给她欢愉的山如今像是阻拦她的虎,路上凸起的石块将她狠狠绊倒在地,膝上斑驳着伤痕,钻心地疼,她抬手抹开汹涌的泪,咬着牙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她的家走去。

行舟抹开眼泪,快步上前,蹲在她身前,“上来,我背你!”

她爬上去他的背,下一秒,她后颈一痛,这个人陷入无意识中,耳边隐隐约约听见少年压抑着哭腔的声音,“往山上走,不要辜负夫人与老爷的嘱托!”

“走!”少女扶着她的背,“往这边来!”

脚步的声音渐渐消逝在她的耳边,膝盖上的疼痛感细细密密渗进骨子里。

......

夜雨惊寒,春意重,寂寞梧桐,几人回。

床幔飘飘摇摇,掀起一个角,床上的姑娘青丝如瀑,眉间轻蹙,睡得不太安稳。

她动了动唇,无意识的喊着,细细听来,是一声又一声的“阿爹”“阿娘”,带着哭腔,语气哀婉,声声低诉,凝尽她的思念,让人听来不免心中难过。

“阿爹!阿娘!”柔止猛地惊醒,睁开双眼,拥着被子坐起身,心口怦怦直跳。

她按住疯狂跳动的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瞥见铜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女鬼,满身惶惶不安,泫然欲泣。

不会的,山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就是她家呢?

也许是别人家走水了。

她下意识安慰自己,肯定般点头。

下一秒,她的脸色又白了起来,她的家在哪?

她梦中发了疯也要跑回去的家在哪?是哪一座城?

她掀起被子,拖沓着绣鞋,满身惶惶然往屋外走去,屋外雨声淅沥,春风乍起,吹动她的长发,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冷得人打抖索。

“阿昭。”她小声呼喊,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从这间屋子走到那间屋子,最后停在檐下,默默蹲下,抱着手臂,头埋在臂弯里,无奈又恍然,“没有阿昭,没有行舟,更加没有阿爹阿娘。”

阿昭去哪了?

行舟呢?

她记忆的开始在松山别苑,那里没有阿昭,也没有行舟,只有苏叶、紫菀和奉清。

还有几面之缘的周其琛。

她顺着他的安排来到了镇国公府,遇见了李琼枝、李琰。

她蒙昧不知,前尘尽忘,而那个可能对她的过去有一知半解的男子避她如蛇蝎,将她送进这个偌大的府里,便避而不见。

府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陌生又不安,那些画着漂亮妆容的姐姐妹妹,她一个不识;那个自称是她阿娘的人,对她的关心远远比不上身旁的谢舒潆;而这位漂亮娇柔的谢舒潆对她充满敌意。

她对这个府里的唯一印象就是薛璟,这个与她有着相似面容的双生弟弟。

那种流淌在血液里的震颤骗不了人。

如此也就昭示着,她真的是镇国公府的六姑娘薛瑶。

可,她梦里发生的一切又是什么?

那些模糊的面容难道只是她的幻想?对现实心生恐惧而频发毫无边际的噩梦?

因为对身边人的不信任,所以她幻想自己有信任的阿昭与行舟?

因为对母亲的表现心生不满,所以她幻想自己的母亲另有其人?

不!绝无可能!

她梦中的阿娘待她若珍宝,如掌珠,即便她忘记了阿娘的脸,但她的心里记得阿娘的感觉。

镇国公府的夫人也许是她的生身母亲,但不是她的阿娘。她的身上没有那种让人依恋的感觉,没有那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那她的阿娘在哪?

她又曾经是谁?

她的眼角有点湿润,咬住唇,克制住自己的脆弱,将那些纷乱的、让人不安的、毫无用处的情绪收起来。这些只会让人丧失理智、沉溺悲伤的情绪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无人处放出来,啃噬自己的心,越是惶然、越是不安,便越是能生起无限的勇气,让她在面对当下时理智又安然。

脆弱是一无是处的,除了击溃人的内心,将处境变得更糟糕外,毫无用处。

她不能脆弱,她还要找到她的过去,找到她的阿娘阿爹,找到她心心念念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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