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打断,蒋逢玉却为此感到庆幸。
那是班仰的声音。
她没再迟疑,密卡利落地塞进缝隙间,咬合、开启。
蒋逢玉闪身进入房间,抬手落好内锁,指尖微微发颤,她把手背到身后,转头看去。
宽大的窗户被打碎,裂痕一圈圈地爬开,碎玻璃的纹路像银色的蜘蛛网,黄白色的
条纹窗帘随着夜风抖动,发出扑扇的动静,班仰屈着腿坐在窗台口,身上那件囚服满
蒋逢玉捂住肩膀靠近医疗处理台,对着镜子扯下衣领掀开纱布,没到血肉模糊的程度,但看着也有些触目惊心。她夹起消毒棉球皱着眉清理,破空的风声传来,她及时躲闪,但仍然被甲面狠狠擦过创口四周。
蒋逢玉举起手边的消毒喷毒朝她喷去,又被重力挥开,班仰看起来很冷静,但眼中的恨意和绝望不加遮掩。“和我无关。”
蒋逢玉扭身挣脱,目光无意扫过床帘后的单人病床,兀地停住。
其上躺着个缺臂断腿的女人,面色灰白,不用检查也知道回天无力。
班仰被她反手推了一把,身体晃了两下,缓缓顺着墙角滑去,瘫坐在地面
蒋逢玉将U型帘扯上,随后折返,蹲在班仰跟前,手中还算尖锐可做防人工具的镊子戒备性地抵在她颈口。“我是为你来的。”蒋逢玉低声道,“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班仰抬眼看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她。
同样的话,班仰在另个人那里听过,而那人如今就躺在身后的病床上,死亡已经做好将她带走的准备。“发生了什么事..”班仰无悲无喜,“看不出来么。”
有人想她死,有人想她活。
想她死的人为杀她而死,想她活的人为救她而死。
殊途同归。
“你在为谁顶罪?”蒋逢玉捏紧了镊子,“文锦,你背后的人是谁?”
久违的两个字再次灌进耳中,班仰迟缓地眨了眨眼,手指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你找错人了。”她轻声道,“和你一样,我也想知道那是谁。
那根系住高高提起的心脏的细绳,在这一刻被剪子无情地剪开,摔进深不见底的沉渊内。
蒋逢玉向后退了一步,腿因为长时间的蹲姿而僵硬,手掌撑住地面,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这线索好像要报废了,她想。
越害怕什么,往往就来什么。
房门把手被重重拧了两圈,外头站着人意识到被锁住,没拍门,也没叫嚷,直截了当地抬腿踹上门板。三下以后,金属锁页脱落,门板中央裂出不大不小的脚型破洞,一只骨节粗大的手从中伸了进来,拨开了内部锁链。龙五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木屑,汪仪丢开一根细伶伶的纸棍,脸上露出种惊诧又了然的表情。
“我就说嘛,怎么房间里没人。”
龙五看看汪仪,又眯着眼看向蒋逢玉,大脑检索过一堆乱码信息,随后道
“挺巧。
“没忘吧?”龙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只软趴趴的烟卷叼嘴里,“上回在皇家警署里,咱俩见过。”汪仪扒她肩膀,“怎么说怎么说?那回发生什么事了?”
龙五掸去卷烟顶部杂屑,沉沉吸了一口,“说自己没犯事的人,最后都会滚进来蹲局子,这我可没说错。”蒋逢玉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以应付这两人没个正经的招呼,但她笑不出来。
汪仪朝她身后侧的方位扬了扬手,说话间又拆了一只纸棒糖,“走吧,老大等着见你呢。”
蒋逢玉错身挡住班仰,回头低低道
“为什么要认罪?
班仰的眼睫毛颤了两下,“你信我?”
原本是信的。
就像她原本对班仰就是文锦线索的核心人物这件事深信不疑一样,蒋逢玉也认为班仰
不会是真正的凶手
但事实到底如何,她如今并不能确定了。
班仰摇了摇头,绕开了她,向门口汪仪的方向走去。
“别信了。”她说,“就当是我吧。”
蒋逢玉伸手抓住班仰的衣摆,汪仪咧开了嘴,伸手递来一颗糖,在她张口拒绝的同时抬臂挥起一抹烟青色的粉末薄雾。“睡一觉就好啦。”她晃了晃手,往蒋逢玉衣领口袋内塞进一把糖,“有缘再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