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穿了甲衣?”
李珏眼前一亮,凑到谢灵越身边,低头与她耳语,“灵越,我觉得九郎穿甲衣比李鸣岐穿甲衣更威——”
话未说完,便见谢慎之锐利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如武库森森,矛戟在前。
李珏心头一跳,立刻与谢灵越拉开距离。
他与谢灵越的距离稍远,男人视线从他身上漫不经心错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九叔本就比李鸣岐有气势。”
谢灵越道。
李珏道“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以前不是没有对比过吗?”
刚被谢慎之摄人的视线瞥过,李珏心有余悸,不太敢与谢灵越离得太近,瘸着腿走在她身后,态度也没了刚才两人独处时的亲密,更不敢与谢慎之过多攀谈,免得让那刀剑似的眼睛再次落在自己身上。
只是他极少见谢慎之身着甲胄,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偷偷瞄着谢慎之,继续与谢灵越说话:“奇怪,明明都是甲胄,怎么穿在九郎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
谢灵越怕他瞧出端倪,便道:“我九叔模样好,穿什么都好看。”
“......”
行吧,这的确是句大实话——江左谢九,占尽金陵风流。
李珏撇了撇嘴,不再去瞧谢慎之,在亲卫的搀扶下去爬自己的马,“灵越,我穿甲胄也不差的。”
但他腿伤尚未好利索,上马下马颇为艰难,与身着玄甲不怒自威的谢慎之相比,爬了两次都没爬上马背的他像是水塘里笨拙的鸭。
“算了,我今日不骑马了。”
李珏甩开亲卫的手,“宫苑有车辇吗?我要做车辇。”
谢慎之凤目轻眯。
与颠簸的马背相比,受伤的人坐车辇显然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谢灵越道:“有是有,但是车辇没有骑马快。”
“我又不冲锋陷阵,快点慢点又如何?”
李珏道:“宫人呢?让他们快准备车辇来。”
小宫人殷勤送来车辇。
李珏挑帘而上,回头对谢灵越伸出手,“来,咱们一起坐。”
谢灵越拉着他的手,与他一同上了车辇。
回头瞧谢慎之,男人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昨夜穿胸而过的那支弩/箭是她的错觉一般。
可她知道,不是错觉。
如果不是九叔反应快,那支弩/箭能要了她的命。
九叔伤得如此之重,如何经得起战马的颠簸?
他应该坐在轿撵里,这样对他的伤势更有利。
可是他不能,一但与李珏一样乘车辇,便是做实了他受伤的事情。
谢灵越嘴角紧抿。
谢慎之视线落在谢灵越身上,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
谢灵越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怎么可能无碍呢?
那么锋利的弩/箭,又是淬了毒的,几乎能要人性命。
也就是九叔身体好,军医又用了重药,这才勉强让九叔看上去与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可这只是表象。
箭伤究竟有多疼,只有九叔自己知道。
谢灵越抿了抿唇,放下轿帘。
——不行,她得想办法与李珏父子分开,再这样熬下去九叔会撑不住的。
车轮滚动,众人出行。
小宫人摆上了松子点心并茶水。
李珏一边吃茶,一边与谢灵越说话,“灵越,你别太担心了,李鸣岐肯定没事的。”
“他的骑射功夫比咱们好多了,封余的人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李鸣岐三字再次从轿撵里响起,轿撵外的谢慎之不悦皱眉。
长风扬起轿撵的轿帘,他便微眯着眼,透过轿帘的缝隙往里瞧。
大抵是担心李鸣岐,谢灵越的茶水有些喝不下去,“但愿如此吧。”
“希望他吉人天相,不会受伤。”
谢慎之眸色又深一分。
“哎呀,灵越,你不要担心了。”
李珏舒舒服服地靠着鹊上梅梢的引枕,“李鸣岐厉害着呢,他才不会受伤呢。”
声音刚落,余光便瞥见自轿帘缝隙处看过来的一双眼,阴鸷锋利,仿佛是淬了毒的剑。
“!!!”
不是,同乘一辆车辇都不行吗?
——他这会儿离谢灵越远着呢!
李珏吓得一哆嗦,手里抓的松子洒了满衣襟。
“九九九九郎,你要上来吗?”
惊惧交加,李珏的话都说得不利索。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