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是第一次, 这么具象化的,从眼前男人身上,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之前要么是梦里, 看论坛上的文字描述, 要么就是几十年前那次屠戮后的道听途说, 没有一次会是通过当事者本人口述, 告诉他是怎么亲自处置的败方俘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既已生出了狼子野心, 不趁其势弱时, 一举剿灭抹杀, 难不成还要给予他们死灰复燃的可能?”
明明那人手上捧着的是一只茶盏, 可在崔闾眼里, 却只觉那茶盏陡然竟化为了嗜血长刀, 高高举起,毫不手软的砍落一地人头。
他竟是如此的憎恶东桑。
可就东桑目前的发展而言,还没到有能力侵犯江州的时候, 他厌恶东桑, 是因为梦里预警,太上皇厌恶东桑, 也是在梦里江州被欺凌侵犯之后,是以, 此次他们一行人的东桑之行,崔闾只以为会是夺财之战,期间死上一批东桑兵勇,亦是一次削弱他们实力的机会。
他还想着, 等哪天江州兵防上来了, 他就隔个三不五时的, 派船去那边掠夺掠夺, 势必叫那边再发展不起来,结果没料,人家头一回过去,直接把那处夷平了,连刚兴起的幕府势力,和当地刚启蒙的文明文化,都一并给摧毁的干干净净。
这仇恨来的如此汹涌,又毫无征兆,崔闾想不通。
凌湙却以为低着头陷入沉思的崔闾,是不赞同他杀俘的。
从古至今,杀俘的将领,都要被打上残暴不仁的标签,受当时的士大夫,以及后世学者指摘、批判,就他所知的那几个,足足千年都成了他们身上固定责疑的点。
可那又如何?
若非开矿需要人手,他不介意灭了他们的种族,就算被后世人按一个暴君名头,也不能阻止他拔刀。
他把东桑岛的男人和女人分开,是打着不允许他们再繁衍生息的主意的,只要断个两三代,再辅以文化入侵,东桑岛那块上的人,之后便都是他大宁子民。
但崔闾的提议,却也是一个进化方向,只要实现那样的布局,光凭那些身心受创的女人可不行,身体的局限性是其一,思想上若不能站至高位,就是给她们机会,也难以自立自强。
肚子不能决定一切,扭转思维是她们的必修课,得从现在开始,就朝她们灌输,我大宁子民,便是女子,其身份血脉永远高于周边岛民,得根植入脑子里。
凌湙张嘴,想就杀俘之举分说一二,却叫崔闾抢了先,“卫沂可用。”
继卫沂之后,又陆续出现了十几例男孕之事,因为崔闾这边刻意的压制,减少百姓对他们的关注度,用一波接一波的市貌改建工作,让人无暇就这些男子孕肚之事嚼舌根,一来二去的,这些变化倒成了寻常事,没有所谓的猎奇指摘,也就没有了喧嚣的指指点点,好赖让那些不幸被耽误的男孩子,有了喘息之地。
可身体上的骤变,到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便是无人指摘,但到一处陌生地,也会引来窃窃私语,长此以往,便会使人裹足不前,再无精进。
妇协部鼓励女子走出家门,没道理让这些改变了体质的男子,因为世俗眼光,而困于家宅,是以,崔闾也在想他们的安置方式。
且不管太上皇这斩草除根的杀意是哪来的,但就这些人的去处问题,崔闾终于有了方向。
不管后世之人,如何吐槽他所在这个时代的男尊女卑问题,事实就是,男子以家庭为单位的地方,所受教育,就是除我以外人皆贱的思想,无论他们在外面如何低三下四,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就是王。
是以,但有权利施为的时候,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新身份,而无需再加以鼓励引导,比起从小就受卑贱理念压迫的女子而言,更能胜任早期的管理岗位。
放他们先去东桑进行开拓工作,等这边姑娘们的思想做好了之后,以她们身体上的优势,就能天然的占据行事主导权。
崔闾将自己的想法说完之后,陷入沉默,古来男子自我为尊,视女子本弱,可事实是,谁承担了孕育之责,谁就失去了身上铠甲,没有什么是生来本该如此的,一个孕母蛊,就能叫人瞧清性别本质,根本没有所谓的尊卑之分,只是物竞天择而已。
他好像有点懂了太上皇一直以来,坚持的男女平等之意。
无分性别的将所有人拉到同一起点之后,给予同等的教育资源,尔后再看各自发展,且说不好胜负会往哪边倾斜。
东桑岛上,女子一但不用承担孕育之责,崔闾都想不出世事会往哪方发展,那就像一个重启的空白区域,而卫沂他们,又是否能凭先入优势,抢占一席之地?
太颠倒了,崔闾竟然想的头疼,不知道这对于卫沂他们而言,是机遇,还是又一次承重的心理打击。
到底他不曾真的受过后世教育洗礼,看到的和感受到的,在他所在的现实里,产生了严重割裂感,一边希望已经承担起了孕育之责的卫沂他们,能抵住身体带来的改变,继续在那片土地上掌握主导权,又一边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