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小学。”
“县教育局。”
园区占地面积不小,一眼望去,塑胶跑道红绿相间,观众看台层层分明,设施一应俱全,和山里的小学简直天壤之别。
三个单位共用一所大门,关系之密切,不必多说。
袁风哈哈一笑,说:“难怪内定了呢,看这抱团取暖的样子,比我跟顿珠抱得都紧。”
山里物资匮乏,资金有限,分配上也更加极端,富的富,穷的穷。
两人抱着厚厚的作文卷宗,踏进明亮宽敞的办公楼里,时序在前,袁风在后。
沿途有人跟时序寒暄,态度各异,袁风观察到,步伐匆匆的年轻干事们普遍都很敬重他,而步履闲适、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则态度暧昧不明,虽然嘴上说着“哟,怎么劳动校长亲自来送了”,但眼里却都透着截然相反的傲慢。
人的目光若是打印机,随着四面投来的视线,时序身上大概已经贴满了标签——
“汉族人”。
“穷校长”。
“落水狗”。
“无权无势”。
袁风从小就聪明,善于察言观色,要不怎么年纪轻轻在行政处混得跟老油子一样?
这些年他见得不少,越小的地方越讲究关系网,越穷越势利,越势利也就越穷。这像是一个恶性循环,因为这里的人目光短浅,根本不谋求长远发展。
他们来到教育局的语文教研中心,那位中心主任同时也是人民小学的副校长,身兼数职。
关系网错综复杂,可见一斑。
四十来岁的男人在一众领导中算是年轻的,挺着啤酒肚,寒暄了两句,问什么风把时序亲自吹来了。
时序笑笑,介绍袁风:“这位是彩虹计划的负责人,袁风,袁老师。”
从来都吊儿郎当的袁风,今日破天荒穿得人模狗样,还打了领带,大衣一脱,露出里头的西装。
西装是阿玛尼的,去年生日管舅舅要的。
舅舅有钱,不要白不要。
进山前他特意带了这身行头,原本是想哪天去会会多吉那狗东西,帮祝今夏报仇,谁知道多吉没见到,今天先派上了用场。
袁风一副富贵公子哥的模样,也没等那次仁主任请他坐,自己已经大喇喇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接着时序的介绍,他又给自己加了个title:“也是绵水大学教务处主任,哈喽,次主任。”
次仁:“……”
次仁嘴角抽搐两下,先礼貌地站起来握手,叫了声袁主任好,然后解释说:“我们藏族人没有姓和名之分,你可以叫我次仁,也可以叫我次仁主任,但最好不要叫我次主任。”
袁风这趟就是来狗仗人势的,往常都说自己是绵大教务处跑腿专员,今日既然要和时序打配合,不止时序扯虎皮,他也扯,派头拿足了。
他单刀直入,问对方彩虹计划知道吧。
次仁连连表示知道。
虽然教育计划不分甲方乙方,但这事摆明了是省上支援山区,袁风是铁板钉钉的甲方爸爸。
他先是很有领导风范地漫天瞎扯,就彩虹计划发表了一通“重要讲话”,时序负责不动声色地在他卡顿时,替他打圆场。
接着他又发散到了这次的征文比赛上。
“在我看来,这回征文的主题就很好……叫什么来着?”他看向时序。
时序对这个时而聪明但时常健忘的队友感到一丝丝的无奈。
“高高的山和小小的我。”
“对,咳,高高的山和小小的我。这和我们彩虹计划相呼应,是个非常好的主题,上面非常重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袁风一顿吹,东拉西扯,天花乱坠,最后在时序不动声色桌下踹了一脚之后,才言归正传。
“那您看看,这是我们中心校的征文。
“作为彩虹计划的重要育苗基地之一,中心校是我们第二期计划的试验点,你们县里应该接到过省上的通知了吧?次主任——哦抱歉,是次仁主任。
“您应该也听说了,要是这回一切顺利,从下学年开始,省上会开始输送应届师范毕业生来山里支教,届时能极大地缓解山区师资力量不足的现状,也能给你们输送更多物资与人才。”
又是一番基于事实,但带有个人色彩的漫天胡说八道,这回的虎旗,袁风扯得很足很大,足够把“次主任”给忽悠得结结实实。
最后的落点是——
“您看看,我们试验点小学能不能在这回比赛里拿个奖什么的?好歹我们彩虹计划输送了两批教学人员来支教了,是不是也该让上面看看正向反馈,教学成果啊?”
次仁满头大汗,这,这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啊。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时序,没了先前的倨傲与轻慢,反而带点求助的意味。
也许这位“袁主任”不知道山里的状况,但时序是一定知道的,他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