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看了他一眼,点点他,没说话,却是默认了他的话。
确实,他本就没有过家祠堂而不入的道理,不论有无准备香案,或换了这身官服,他都会捧着新到手的官印,去祠堂里敬告一番的。
镇的,就是那帮子仍不太安分的族人。
以为得了田,从此无需依赖大宅而生,就可以与他呛鼻子瞪眼,挑战他的族长威信了?
作梦呐!
崔闾一身四品府台官衣帽的,出现在了众人人前,那本还喧闹的场景,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祠堂门口的香案上,三牲已经摆好,敬告天地先祖的香烛也燃了起来,在燎瞭香烟中,就见挺直了脊背的崔闾,一步一步的走至蒲团前,举手接了三根香线,虔诚的对着祠堂前的香案拜了三拜,然后,开始在左右夹道的族人中间,往正堂坐满祖宗牌位的方向去。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一声也不敢出的看着他,若说从前只是对于族长之威的敬重,那现在冲着他身上的那身官服,就又多了一层神降的畏惧。
那是朝官啊,听说是真龙天子亲赐的大官。
很多人连县老爷的官品都数不明白的,这会儿愣生生被府台老爷这几个字,给摄的动都不敢动,更别提之前还妄图闹一波事的,这会儿感觉腿都软了。
怎么还当官了呢?听说以后这整个江州就是他们族长说了算了,我滴个乖乖,这族里就已经只手遮天了,以后还能遮到整个江州去,那他们还闹什么闹?人国法家法,随便一个都能按死自己。
立时,一个个都如鹌鹑似的,恨不能埋人堆里去。
崔闾却懒得看这些人一眼,直身举香一直走到祠堂内正堂上,对着上面成排的牌位恭敬的叩首敬香,“列祖列宗们,保佑我族香火旺盛,子嗣绵延,不求达官显贵,但求平安喜乐,不孝子孙闾诚心泣求祷告!”
待三叩首出了祠堂门后,崔诚领着家下众仆,崔元池、崔长林领着办事处的人手,吴氏、小秦氏,以及崔家两姐妹们,一齐噗通跪了下来,所有人均激动的望着他,“恭喜老爷(父亲)得封官位。”
他一身簇新的官服,帽翅在微风中震荡,露出的花白头发,显出岁月浸染后的睿智之力,叫人不敢直目相望,所有族人在这样的气氛里,不由就心生的敬服垂顺之意,跟着后头一起跪了下来,连着后头来的,顺着田间地头,延伸到劳作的佃农身上,都被这肃穆的气氛裹挟的不敢高声笑闹,觑着情况矮下了身体跪伏于地。
吕木绰三人对视一眼,这就是百年世家掌舵者的威仪么!
确实够震动。
没有大操大办,只简简单单祭个香而已,却已经比普通官员震撼百倍了。
崔闾冲他们谦逊拱手,“见笑了,族人重视礼仪,倒显得闾张狂了,几位大人莫怪!”
继尔才冲着还跪地不起的众人道,“都起吧!实不比如此,以前怎样,今后仍怎样,只再白叮嘱一句,日后出了滙渠,若有人敢仗着我的名头,做下欺凌弱小之事,那就不是单单一个族规可罚了,无论远亲近邻,犯事者,一律家规国法同刑,决没有容情之说,大家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垂头低眉声气也不敢喘,纷纷道,“听明白了。”
崔闾点头,严肃道,“不止要听明白,还得谨记,回去也转告家小,省得日后犯到我手里,怪我没提醒,行了,都回去吧!”
说完,也伸手做了个请字,“几位大人,走,闾带诸位去看看新开凿的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