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心更险于山

温姚希带着李初言回城的路上遇上了赶来的柳风，他一看见李初言浑身是血，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温姚希摇摇头：“说来话长，你呢，剩下的羽卫去哪了？”

柳风解释道：“我见山火起，觉得应当是出了什么事，但还没出发，就见到梁王带兵赶来，梁王向来与大人不和，我猜想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再加上未见燃烟示警，便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便带着羽卫一直潜伏在附近，看到大人来了，这才过来相迎。”

温姚希松了一口气，怪不得李初言对这柳风颇为信任，两人想法倒是一致。

李初言忽然想到什么，心脏骤停了一拍，面色更惨白上几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不好！快回羽卫所！”

柳风习惯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命令，当下应了声是，向周边打了个手势，对一同前来的羽卫下了“撤退”的命令后，驱马朝着羽卫所方向而去，温姚希慢了一拍，不过很快赶上，她没有那两人之间的默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李初言很快向她解释：“梁王仗着太后护着，行事是大胆了些，但我好歹也是陛下亲信、大宋的簪缨世家弟子，若无十足的打算，应当不至于斗胆直接带着亲兵取我性命，故我猜测，恐怕是羽卫出了内鬼，在我那里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让他这么猖狂。”

昌宗设立金羽卫时，为了将其作用发挥到最大，将羽卫所安置在开封府与蔡河之间，既与其他署衙相距不远，去城中其他地方也方便，只是温姚希他们这一趟直接出了外城，回去之路也就远上不少，不过好在羽卫所看似职权远不如中书府这样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搜得的，既然梁王还远在马场，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有充足的时间。

如同预料得一般，汴梁城中似乎并未因为这场插曲有任何异动，李初言刚下马，就立即吩咐将羽卫所封个密不透风，既不许人进亦不许人出，他虽然因为失血有些精神不振，但脑中却无比清醒，他们之前一直以为那些人总能先自己一步行动是因为他们就住在鸡儿巷、瓦子那一片，可有什么比在羽卫所安插人更能掌握自己行动的呢？

今日发现囚禁的场所就在马场的时候，自己几乎是认定了颜微之就是这件事大宋这方的幕后主使，可是梁王又为何会派人过来？难道说梁王竟然和颜微之暗中勾结？那么镇北军旧部呢？又该是和他们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再者若真有梁王或是颜微之相助，那些辽人又岂有住到居养院的道理？

李初言觉得今日种种仿佛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将他缠绕在其中，可是这样庞大的陷阱之中又似乎该有一线生机，却怎么也抓不住，自己到底是差在哪一步了呢？如今身陷这般的死局之中，自己竟然一个主意也没有，难道真是天要亡他，还有昌宗，梁王带私兵出城这件事，到底有没有他的首肯？

温姚希一直盯着李初言的背影，生怕他随时会倒下，可是大敌当前，他又实在是没有时间能够顾得上自己的身体，可是任由伤口继续发展下去，就算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撑不了多时了吧！

这一想法如同一块垫脚石一般，让她窥见一方天光，她拦住李初言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先是皱眉又是沉默，再然后那眼睛里像被注入光一样忽然有了神。

大夫匆忙进入羽卫所的时候，汴梁城已经到了日暮时分，昏黄的光线停留在仅存的积雪上，折射出绚烂的光茫。

然而羽卫所的一片低沉，与亭台楼阁璀璨的金黄不同，这里的气氛像是燎过荒漠的北风，炙热得喘不上气。这是一栋简单的居所，平日里供值班的羽卫使用，只简单地摆放了些必要的家具，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甚至在岁月的摧残下显得有些凄凉。李初言就躺在这简朴房屋角落的床上，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往外倒着血水。

温姚希被柳风叫了出去，屋子空间太小，他们二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给大夫腾个空间。

柳风安慰温姚希：“放心吧，大人现在虽然昏了过去，不过已经派人给上面那位传信去了，现如今应该已经出府了，梁王此举如此冒进，恐怕也是想着趁着昌宗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想斩草除根，有太后护着，到时候他再随便安个名头估计就能将此事糊弄过去，不过上面那位一来，怎么也可以撑到陛下召见了，只要两方各执一词，昌宗肯派人调查，这事就不至于是个死局。”

温姚希点点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原来大人是替那位办事。”话说到一半，温姚希凑近柳风，声如蚊呐，叫旁人再听不仔细。

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一羽卫打扮的人听到此处，偷摸着渐渐撤退，等到确信自己不会被人看见之后，朝着羽卫所水渠方向而去，他一路走得小心谨慎，确认没人发现后，趴在水渠一边的山石上潦草地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然后将写好的信放在竹筒里，用油纸包了准备丢尽水渠，正在这个时候一支羽箭直直射过来穿透了他的胳膊，将他钉在了地上。

柳风阴沉着连从屋顶上跳下来，俗话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能把手插进这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