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悲剧重演

青烟缭绕，案竹生香。

染青伏坐在案前，一手翻阅着近日的账务，一手抚摸着雪貂。

小雪貂安安稳稳得躺在她的腿上，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感到那只纤细的手划过它柔顺的毛，又轻柔得按摩她的肚皮，舒服得摊开四肢仰起头，正昏昏欲睡，安静温暖的怀抱忽然上下震颤。

它睁开圆圆的眼睛，惊诧得看到上方之人眉头紧锁，痛苦地按住了脑袋。

雪貂跃到案上，惊慌地摇晃她的手臂：“帝后，帝后，您怎么了？”

手从头上落下，染青神色犹疑：玄夜已许久未这样震怒，发生了何事？

她抚上胸口催动极昼星，周遭之物飞速流转幻化，只一瞬，她便看到了剑拔弩张的父子二人 ——

只见蟒鞭自空中猛然抽下，带着誓要让跪地之人皮开肉绽的狠戾，“住手！”她一跃挡至应渊身前，玄夜见状，慌忙收回力道，长鞭在空中向反方向拱成一个圆弧，将案几劈碎。

“玄夜，你做什么！”染青怒不可遏地看着他。

玄夜不甘地将鞭柄丢弃到地上：“你问他。”

染青回身蹲下扶住应渊的肩，问道：“渊儿，发生了何事？”

应渊的胸口起伏不定，下一瞬瞥到了玄夜威慑的目光：“母亲……”只垂下头道：“我与父亲……治世之道有异。”

染青愣了一瞬，转头质问玄夜：“所以，你便要对他用刑吗？”

染青将应渊从地上扶起，仔细为他疗伤后，说道：“渊儿，你先回去。”

应渊顺从地向染青施了一礼，面色凝重得从大殿离去。

玄夜立在原处，胸口还在因愤怒而起伏，看到染青责备的双眼，倔强地撇过头：“你太纵容他。”

染青一言不发得看了他半晌，忽然幻化成一缕银华，夺门而去。

“染青！”玄夜化作墨雾，连忙追了上去。

碧空下，一银一墨两道光辉追逐着直上云霄，冲散卷云，划破苍穹，直至落到了久违的九重天山上。

已过百年，残垣断壁更显衰败，染青环视着四周，面色悲凉。

玄夜看着她眼中的悲伤，心中的火气渐渐散去，欲言又止。

四下一片寂然，良久后 ——

“你还记不记得，你就是在这里，逼我做了你的帝后。”染青半侧过脸，语气平静。

玄夜当然记得。相同的场景他历经了千遍，就连重生都没能让他忘记：“没齿难忘。”

风轻轻拂过，将一缕秀发吹到她的嘴角，裙诀随风飘扬了半晌，染青再次化作一道银华。

银白的光跃过坍塌的瑶池，又穿过一片死寂的布星亭，在衍虚天宫门口停住。

玄夜跟着她亦步亦趋得在杂草不生的庭院内穿梭，直到染青推开了一个宫宇的门。

足刚踏进去，染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突然答应做你的帝后？”

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想知道答案。玄夜目色如炬得望着她，看着她缓缓迈上半圆形的台阶，撩开层叠的纱帐，幽幽说道：“去见你之前，我对青曌说，若不答应你，时间只会无止境地逆转，六界会一遍遍地重复浩劫，”声音忽然顿住，玉手轻轻摩挲着一个圆滑的木质边缘，继续道：“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玄夜微微睁大了双眼，行至她的身侧，看清她手上正在摩挲的，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床。

“若你再次催动转息轮，时光逆转，渊儿也会一同消失……”为了终止轮回和成全她的私心，这次，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染青垂头落下几簇泪，在小床的床褥上氤出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圆。

玄夜讶异得望着她，眸底斑驳闪烁，喉咙似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言。

染青又沉吟了半晌，声音嘶哑道：“可你，还是把天界毁了。”

“我本不该原谅你……”

染青抬手擦去面上的泪，目色灼然得看着玄夜：“渊儿也爱你。”

“你当真要让我过去曾遭受的种种，在他的身上再重演一遍吗？”

*

回到修罗之地后，染青在玄夜面前重重得关上了寝殿的浮雕铜门。

他仔细揣摩她话中之意，忽觉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魔瞳一闪，透过厚重的铜门，看她已经安然进入了沉眠。

他又在门外伫立了良久，直至月落星沉，他踱到殿前庭院的花苑中，伸手折了一支向阳花。

他立在微熹的暮色里，垂头摩挲着那朵花，鹅黄色的花瓣舒展得簇拥着萤白的花蕊，只觉这花寡淡又平庸，凝视了半晌后，他忽然张开双手，将整朵花悬在指尖上，伴随着食指轻轻一点，花瓣从边缘渐次变为纯净的墨色，花蕊血一样鲜红得挺立在中央，像在黑暗中熊熊跳跃的花火。

这才是他喜欢的颜色。

太阳渐渐自东方升起，日光穿透薄云和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