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紫菀上前恭敬行礼。
柔止略过紫菀,径直走进内厅。
紫菀沉默一瞬,紧跟其后,并将门关上。
柔止拂袖坐在主位上,眼神漫不经心飘过低垂着头的紫菀,她端起桌上的热茶,轻吹一下,抿了一口,随即放下茶盏,语调轻慢,慢条斯理道:“我记得我点的是苏叶。”
紫菀行礼,“苏叶粗枝大叶,恐照顾不好姑娘。”
柔止冷笑一声,“究竟是怕照顾不好我,还是怕我脱离你们的掌控?”
这话问得毫不留情,将那层努力粉饰太平的脸面撕扯得干干净净、鲜血淋漓。
她原本也想陪她们一点一点玩,看看她们骨子里到底卖什么药,但是,她突然改变主意了,时间苦短,她如今头上还压着扶桑苑月末考核一事,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些戏码。
紫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奴婢不敢。”
“你怎会不敢?”
“我知你看不上我,也从未将我当成你的主子,觉得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为何能得你家光风霁月的公子另眼相待。”柔止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围着紫菀转了两圈,“说实话,我也想知道缘由。毕竟,身边放着两个监视我的人,我也很害怕的。”
她弯起唇角,笑容温软,弯腰凑近紫菀,好心建议,眉目间璀璨生姿,“要不你去问问你家公子?”
耳边传来的温软嗓音携着热气扑在紫菀耳边,紫菀心底轻颤,“姑娘才是奴婢的主子。”
“我真的是你的主子吗?紫菀姑娘。那日长姐来栖梧苑,你擅作主张,不曾通报,事后也不曾禀报,已有两次,今日,我明明点的是苏叶姑娘,来的却是紫菀姑娘。这是第三次了。”
紫菀瞳孔睁大,她以为......
“以为我不知道长姐来过?”柔止准确说出紫菀心中的想法,“我虽不是在镇国公府长大,在镇国公府没有根基,可我到底是栖梧苑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想她们都记在心里。”
“紫菀姑娘是难得的聪明人,你这般行事怕是只有一个缘由,便是你并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主子,这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你我不过是因为一个人而被强行绑起来做了这主仆,有名无实罢了。倘若你我换个境地,我想必也如你一般,只是,我不喜欢身边留着一个随时监视自己的人。想必,你也能理解的吧。”
柔止拢了拢衣袖,“紫菀姑娘才貌出众,留在我身边,便是屈才了。我人微言轻,恐怕耽误姑娘的前程。待他回京之日,便是姑娘重回公主府之时。”
紫菀心尖一颤,她自诩聪慧过人,种种行事却是试探她的底线,可她没想到,她甚至不屑于收服她。
从公主府出去又被逐回公主府的人,此生都不能在踏入公主府半步。
公主府素来带下人宽和,一个被逐出公主府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姑娘!求您不要赶奴婢走。”紫菀伏在地上,压低了声音,哀求,“奴婢知错了。”
柔止重新坐回主位,端起那杯渐冷的茶,撇开茶叶,抿了一口,随即拿起今日拿到的书,翻开一页,一目十行,仔细默背。
紫菀俯首在地,额上布上细密的汗,凝结成珠,落在地上,晕开一个个圆点,在静谧的内厅中,那一声滴答声被格外放大,燥得她面红耳赤。
直至夕阳西下,柔止的目光才从书上移开,落在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女子虽面色苍白,却丝毫不见狼狈之色。
“下去吧。”柔止淡淡开口。
紫菀迟疑片刻,终是顺从地走出去,并将门掩上。
内厅之中,唯余柔止一人。
黄昏晕染,一灯如豆。
柔止坐在这寂静的内厅,盯着摇曳的烛火,神色平静又冷漠。
回京已有两日,无论是镇国公府还是巍峨皇城,她都不过是坠入沧海的一粟,本该掀不起任何风浪。只是,从回京那日开始,无论是入住栖梧苑还是留宿宫中,都不是她能够选择的。她早就陷在风云里面,抽不开身了,唯有明哲保身,方为正道。
便是上京富贵唾手可得,她仍心心念念自己的归处。
天大地大,何处是归家?
她起身,走出去。
苑中桃花飞落,纷纷扬扬,月色如水,繁星闪烁,柔止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低头盯着绣鞋上的纹样,身形单薄,落寞又沉寂。
晚风轻拂,吹来她的长发,柔软的青丝在春风中摇曳生姿。
紫菀抱着斗篷在远处看着桃花树下的姑娘,毓秀有容,如枝头含苞待放的桃花,可这样的姑娘,上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为何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柔止并不理会紫菀隐晦的目光,对她来说,这样的目光,这样的打量,这些天里她不知见过多少,若事事都要放在心上,只怕毫无安生的日子。何况,这样隐晦的打量于她而言,不过是云淡风轻。她也对这些目光的深意毫不在意。
她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