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回宫后,内心仍久久不能平静,他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淮水桥上那个坚韧的姑娘的倩影。
遇见她的那一年,他十五。
那一年是元嘉十四年正月,他与周其琛离京游历,一人往北,一人往南,相约冬日再会上京。
“其琛,你选一个。”李珩手上拿着两个锦囊递给周其琛。
周其琛随手拿了一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看,李珩夺过,并将另一个锦囊放在周其琛手中。
“你这是干什么?”周其琛无语。
“你一向运道好,这次就许我沾沾你的好运。”李珩煞有其是。
“阿兄,你真无聊。”周其琛无奈,直接打开锦囊,纸笺上只留了一个“北”,铁画银钩,文人风骨。
“如此,我往北,你往南。”周其琛策马而去。
“除夕上京再会,共话一路见闻。”李珩拱手。
“好。”
他于江南烟雨中遇见一个落落大方的姑娘,他们结伴而行,治病救人,直到他不得不启程回上京。
那年杏花微雨,她执伞立于桥上,眼圈微红,笑着对他说:“冀之,我想了一宿,我还是不能随你去上京。我的理想是遍寻大地,将每一位药材记载在册,治病救人。这是我们家世代相传的坚守,我无法背弃我生根立命的一切。所以,真的很对不起。祝愿你,得偿所愿,带领这个国走向更好的未来。我在远方永远祝福你。”
她带着理想踏向更遥远的未来,他带着她的祝愿策马回上京。此生,恐无相见之日,但遇见本身就是一种仁慈,不可强求。
李琼枝曾问李珩,“阿兄,你心中的妻子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一瞬间,他坐在椅子上,失神许久,唇边蠢蠢欲动,他张了张口,却一言未发。
直到今日,恍若相遇的那一瞬间,他心里的答案开始清晰起来。
他心中的妻子应该是一个温婉,坚韧,不依附于人,有自己的追求的姑娘,她不惧强权,有自己的坚守。他心中的妻子自始至终都是叶沉鸢那样的姑娘。可正因为是这样的姑娘,他如何忍心折断她的羽翼,将她锁进深宫,任她枯萎凋零,失去自由与理想,而仅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如何能卑劣至此?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他如何担得起叶沉鸢的一句知己之交。他郁气团在心间,不得而出,怅然若失。
阿鸢,你过得好吗?我十分之念你。
今日有幸遇见一个与你颇为相似的姑娘,望而却步,遍寻不得,怅然若失。
今日种种,只当重温了旧时春色。
而书院那边,自那日被抓狠狠责罚之后,柔止与薛璟更是低调行事,直至休沐。
休沐当日,李珩与李琼枝在书院门口等待。
马车上,李琼枝装模做样拿本书在那看,眼睛时不时往李珩那边瞟去。
李珩渐渐没了耐心,将手上的奏折放下,转头看向李琼枝,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笑,“这么盯着我干嘛?”
“阿兄,你真的帮阿瑶送信了吗?”李琼枝眨了一下眼睛。
“我还没找你呢,你倒是找上门来了。”李珩的笑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气息席卷而来。
李琼枝讨好地笑,看起来无辜又可怜,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李珩屈指在李琼枝额头轻敲一下,“你呀你,居然和镇国公联合起来哄骗阿瑶。我竟不知,她与其琛何时有的婚约。”
李琼枝揉了一下额头,吐槽道:“可你不是也认可这门婚约嘛。”
“我那是帮你们圆谎。”李珩无语至极。
“行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这乱点的鸳鸯谱乐见其成。”
“其琛清心寡欲得跟要出家一样,爹爹和娘娘不止一次担心他动了不娶妻的念头。上京的姑娘他都见过,也从不对任何一人上心。好不容易将阿瑶盼回来,阿瑶娇憨明媚,如初生的太阳般充满活力,连我都忍不住心生喜欢,其琛说不定也会对她另眼相待。如此,也算为爹爹娘娘分忧了。何况,此事是薛爷爷先提出的,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李琼枝头头是道。
“强词夺理。”李珩点出李琼枝心中隐晦的想法,“你分明就是知道其琛敬重国公爷、敬重你这个阿姊,绝不会在人前落你们面子,你们才有恃无恐。”
李琼枝气急,“你不也一样,何苦这般说我。宫中已经有一个不思婚娶的太子殿下,再多一个,爹爹的头发都要白了。”
“李琼枝,我何时不思婚娶了?”李珩的笑容越发灿烂,“你哪知眼睛看到了?”
“两只!都看到了!”
“那可以不要了。”
“阿兄!”李琼枝生气了,瞪了一眼李珩,气鼓鼓转头看向马车外面。
“簌簌。”李珩唤了一声李琼枝的乳名,“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其琛对这门婚事不满,你又该如何自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李琼枝睫毛轻颤,垂下眸,转过身来,“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