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办公室，小李跟了进来，对我说，经理，您以后叫我小李就行了。小李主任不但很有眼色，而且很会揣摩人的心思，在职务前面去掉了姓氏，确实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我在电话表上找到谭副经理的手机号码，用座机拨了过去，传过来的却是关机的声音。我看了小李一眼，小李低下了头。我问道，你刚打也是关机？小李点了点头，谭经理、不、谭副经理手机可能没电了。
本来想先和谭师傅沟通一下，谭师傅不在，你带我去各部门转转。我对小李说。把谭副经理称为谭师傅，是我在刚刚听了小李的“口误”之后做出的决定，小李如此，其他人也一样，习惯使然。
我们先去了综合办公室，屋子里除过一个值班人员，其他刚在会议室已经见过了，我一一打过招呼就走了出来。小李问我，经理，还有三个部门，分别是销售部、服务部和配件部，其中销售部在东边，服务部和配件部在西边？
我说，先去销售部吧，了解一下销售情况。
小李有些为难地说，我刚去销售部送文件，销售部负责人临时出去了，我们先去服务部和配件部，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说，也行。心里，我却嘀咕了一句，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问？
配件部、服务部都和综合办一样，各有一个值班人员没有参加会议，其他参加会议的人员见我进来，不等小李介绍，都纷纷站了起来。我简单地问了一下两个部门的近况，两个负责人都做了简要回答。在去销售部的楼道上，我想，一会儿了解了销售部的概况，我就可以在心里勾勒出销售公司的轮廓了。
小李带着我，还没有走到销售部门口，喉咙就开始痒了，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我走到门口，果然见销售部办公室烟雾缭绕的，连我这个烟龄不短的人也不由得轻咳了一下。我走进去后，看到每个人都懒洋洋地歪在座位上，有的抽烟，有的玩电脑。我简单得扫了一眼，发现里面生面孔不少，几乎多一半都没有参加会议。这和我想象的一样，销售部随时要和市场联系，不能为了开会，耽误了工作。小李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才有人向我们投来了厌烦的目光。销售部的负责人小邓是个年龄不大的小伙子，刚在会议室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特别关注他。公司之所以让我来，就是解决销量问题的。市场经济以后，公司也进行了“军转民”，民品量产已经一年多了，大多数产品还停在公司的停车场内，而没有通过市场流通变成商品。所以，销售部的负责人很关键。
小邓走到我跟前，我刚要说话，看见谭副经理正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便走了过去说，谭师傅，刚还找您呢？我回头对小李说，正好谭师傅回来了，你马上通知一下，各部门负责人来我办公室，我和谭师傅给大家开个小会。说完，我就走了出来。一直到自己的办公室，我还在心里琢磨，销售部人员压力大，不让抽烟有点太不近人情。但把办公室抽成这样绝对不行，万一来谈业务的是个女同志呢？
这是我上任以后第一次和各个部门对接，大意不得，虽说做了不少功课，但大多都是纸上谈兵，可操作性有待验证。我赶紧拿出笔记本，把以前的思考再完善一下，希望想法不要离市场太远。对于埋头工作的人来说，时间有时候慷慨，有时候吝啬，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刚拿起综合办的电话，小李已经走了进来。
通知各部门了没有？我不动声色地问。
通知过了。小李低着头，不看我的眼睛。
人为什么都没有来？我的语气和缓了一些。
各部门负责人都在谭副经理办公室。小李说。
你怎么不早说？我埋怨了小李一句，拿起笔记本走到门口了，感觉不对，又走了回来。
不是通知在我办公室开会吗？
小李嗫嚅了半天，才说，谭副经理可能有急事，把他们都叫过去了。
我意料到谭副经理会有情绪，但这样明目张胆地抵触明显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一把火还没有烧呢，他倒先给我烧上了。本来在哪里开会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没人拿你当回事。
你再通知一次，让他们来我办公室开会。我的倔脾气上来了。
小李出去后，我点上了一支烟。其实我初来咋到，还想依靠谭副经理呢，没想到他给我来这套。我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虽然这几年在干部岗位上收敛了许多，但骨子里的倔强还在。我头靠在高背皮转椅上，朝着屋顶喷着一串又一串烟圈。
一支烟抽完，小李也没再进来，谭副经理却走了进来，小关，大家等你开会呢？
我笑着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谭副经理说，都在我办公室等着呢。
我又笑了笑，谭师傅，您给他们通知一下，来我办公室开会。
谭副经理还想说什么，见我眼睛看着屋顶，又开始一串一串地吐烟圈。烟圈刚吐出去的时候还是圆的，越往上扩散得越大，后来就成了一层散雾，没有章法地在屋顶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