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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宁迈进正堂的门槛时,谢渊和谢老夫人已经都迎了出来,后面果然还跟着谢琨。
弈宁让人拦了几人的礼,又略屈了屈身,按照未出嫁时的规矩,给几人行了个女儿家的福礼。
谢渊请弈宁上座,弈宁自然是不坐的,她亲自扶了谢渊和谢老夫人入座。一回头,却径直坐在了谢琨平日坐的位置上,倒把谢琨弄得十分尴尬。
按照品级,弈宁如今便是谢老夫人的位置也坐得,他自然不能说什么,只得一甩袖子,在弈宁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今日孙女原本是有两句话想回来问问母亲的,怎料,一进府就听说母亲要回始宁祖家,我劝了许久也劝不住,只好来求助祖母与父亲。”弈宁看着谢老夫人,笑着道。
谢老夫人此时倒像是被河蚌蚌住了嘴,半句话也不想说。
她虽不满儿媳,对这个大孙女却是极喜欢的。弈宁自小聪慧知礼,谁人见了都要夸她一声好福气,有这么个好孙女。如今又做了王妃,她可不想跟孙女起争执。
既然谢老夫人不说话,弈宁便把目光转向谢琨。
谢琨见长女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却没有半点恭敬之意,顿觉恼怒。
这个女儿一向不与自己亲近,如今还这般看着他,她是想做什么?仗着自己当了王妃,如今竟敢来质问她的父亲了么?
他将手中茶盏往案上一放,怒道:“你母亲犯了错,自请去家庙思过,何需你劝阻?”
弈宁却是微微一笑,问道:“哦?那敢问父亲,我母亲究竟犯了什么错?她是给叶姨娘的饮食里下了滑胎药,还是指使了二妹妹故意去撞叶姨娘的肚子?”
此言一出,连谢老夫人都惊得张大了嘴。这话是能随便说的?没得让人议论。
只有谢渊淡定地看了弈宁一眼,悠悠地端起茶盏,慢慢喝了起来。
谢琨被长女堵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地指着弈宁道:“你,你,这也是你一介妇道人家该说的话?你未出世的弟弟就这么没了,你怎么还能说得出这般恶毒的话?”
弈宁却不以为然,她望着谢琨,道:“父亲说我恶毒,那敢问父亲对母亲说的话又算什么呢?莫说我那弟弟还未出世,即便出世了,他一个做儿子的,还能越得过嫡母去?更何况今日之事,我母亲何错之有?”
说完,不待谢琨开口,弈宁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向着谢琨行了一礼,柔声道:“女儿言行无状,冲撞了父亲,还请父亲见谅。只不过,女儿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父亲。”
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谢琨一时竟被弄得一头雾水:方才还疾言厉色,怎的一转眼,便又告起罪了?来不及反应,只得呆呆地应了句:“你说。”
弈宁微笑道:“父亲如今在工部都水司任郎中,若遇渠道主事拿了侍郎或尚书手令,让您开渠放水,您放是不放?”
谢琨心道,这不废话么!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敢不放?遂点了点头,道:“自然要放。”
弈宁亦点了点头,继续道:“可田间广渠概不缺水,而渠道主事未做考察,便随意请父亲开了渠。如此一放,导致良田被淹,颗粒无收。上峰说这全是父亲的责任,因为您既未守好自己的职责,亦未管束好下属,要定父亲的罪。这罪,父亲认是不认?”
话已至此,谢老夫人已经是明白过来了。
谢琨却似浑然不觉,脱口而道:“我凭什么要认?让我放水的他们,要定我罪的也是他们,岂有此理?”
此言一出,上首的谢渊简直要气笑了,想他一世聪明,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
弈宁却收起笑容,道:“是了,父亲冤得很。那我母亲呢?今日之事,若母亲不放二妹妹出去,闹到父亲跟前,您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