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灯吐焰,桂魄朗辉,此间唤作 <织丹夜阙>。
沈乔笙步入门中,仿佛来到另世。
楼体通间高至百尺,飞檐翘角斗拱相接,其内金碧辉煌,多少显赫充盈其中。
“贵客玩点什么?今日地下赌庄有万金局,楼上竞卖场有天灯会,可要赶个热闹?”
狐狸脸覆面的小二悄无声息,迎上来招呼沈乔笙。
沈乔笙连忙摆手。
小二尖利地笑了两声:“贵客请便。”一阵烟似的又飘走。
她仰头,上空是巨大的天井,几乎能通顶星空,楼层上果然亮起许多别致的灯,每一盏都价值连城。
她今天来这里,有两件事:
处理掉繁芜。
等人。
简心年纪尚小,不适宜接触太多,总归还缺个可用的心腹。
上辈子途径此处,她在一名唤‘圆圆’的卖炭女手中买过炭。
圆圆自述母亲病逝,恳求收留她做粗使丫头,不要钱,只想跟着小姐。
沈乔笙给了笔安置,终究没带她走。
后来嫁去东宫的途中,侯府突然走水,杨氏的遗物还在家中,沈乔笙没有回头路,只能边哭边随花轿摇荡前行。
待到亡魂重游故地,听闻有一卖炭女曾只身闯入大火,抢出杨夫人生前戴的玉镯,事后烧伤不治而死。
有人十年为伴,笑里藏刀。
有人一炭之恩,扑火相报。
她从感触中收回视线,却一眼在楼上看见灰扑扑的眼熟身影。
圆圆?!
真叫她猜对了。
三教九流,织丹夜阙不限制任何人入内。
她在春洪街外穿行许久不见人,就猜到圆圆无牵无挂,也许会冒着得罪豪绅的风险,进来兜售木炭。
人一晃神没了影,沈乔笙向楼上追去。
二至五楼都是金银彩帛交易场所,没有抵押不可进入,她只好顺势上六楼搜寻。
相比于下五层,这里重叠红纱轻掩,不知名奇香弥漫,氛围旖旎得有些过头。
她刚深入几步,顿感头脑昏涨。
知觉香味有异,她急忙退后试图原路返回。
震荡间,周围房中男欢女笑,作乐声四下盘旋,幻真交织,在曲折回廊中缭绕不已,令她更加脑热耳鸣,几乎辨不清方向。
“砰”!
面前的房门陡然炸裂爆响,一个八撇胡男人随之破出,衣衫不整地重摔在地。
沈乔笙目瞪口呆,顾不得头痛,快步绕到廊柱另侧藏身。
八撇胡挣扎爬起,身上唯一的衣服已然破烂,他十分惧怕地往门里看了眼,不管不顾撒腿就跑。
“谁敢动我!知道我母后是谁吗,本王出事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他虚张声势地说完便大叫救命。
可楼下喧哗亢奋,无人听见他的呼救。
里面到底有谁要杀他?一直都不露面。
受迷香影响,他疯狂逃窜却找不到出路,一圈圈绕回原地,看见漆黑的门洞再一次尖声跑远,又绕回,周而复始。
沈乔笙听着他癫狂喊叫,听他撞翻沿廊盆栽的噪音刺耳,她蹲在隐蔽处不敢动,尽量减轻呼吸缓解头晕。
她完全没预料到会碰上这等意外。
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得罪追杀他的幕后之人,只能祈祷闹剧尽快收场。
头越来越昏,眼前的光亮暗了下来,她即将支撑不住时,一片浓郁的阴影从上层倒挂金钩地探下来,黑衣少年腾身,蝙蝠似的振衣翻进走廊。
沈乔笙短暂清醒。
这人,她认得。
长公主的暗卫,犯。
鬼叫传来,八撇胡迈着零碎的小跑步再次回到原点。
阿犯对沈乔笙视而不见,见机出腿疾厉,踢出个六角花盆摆架停在路中央,显然是打算绊倒他。
八撇胡呼哧奔跑,不时回头查看,全没注意到脚下阻障。
说时迟那时快,沈乔笙用力推出手边的细腿藤桌,一举撞飞阿犯设好的路障。
八撇胡就这样毫无阻拦地跑了过去。
阿犯惊讶地瞪她。
好在,留在门内之人终于闪身追出,魅影风驰电掣划过,骂声响亮:“死狗给的软骨香真他娘的够劲!爷爷我都得迷瞪一会儿!”
眨眼间,精疲力竭的八撇胡就被阿狩一掌劈晕。
阿犯严厉纠正:“闭嘴,你是生怕主子不活剐了你。”
沈乔笙蹲坐在地昏昏欲睡,失去行动力。
阿犯手指向上方,示意主子在,“小狼已提前给我们解药,你自负不吃,差点耽搁任务,还不下去领罚。”
刚还风风火火的狩,顿时惊恐地住口,蔫巴下来。
他想这会子完了,闯祸了,凭主子的耳力绝计是瞒不过的,阿犯斥责他也是在帮他,也该识相些才好。
见狩收敛,拖着孝王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