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了下来,“我为他换药,你在外面侯着。”
他手中端着铜盆,盆中之水早已被污血染的透红。我心中焦急,侧了身就要挤进去,被前辈一把揪住后领,拎了出来,“他换伤药,你一个女子凑什么热闹?”
我挣扎,“我要帮忙,我可以帮他换药!”
“换药要除衣,夜暗灯昏也就罢了,这光天白日,你知不知羞?”
我一愣,“除了脸上,他身上竟还有伤么?!不行,我要去瞧瞧!”
前辈脸一黑,“瞧什么瞧!”
“我要进去,让我进去!我就帮他抹脸上的伤,绝不多瞧一眼!”
“不行,”我被前辈一手丢开,警告道,“我还要替他处理伤口,你莫要吵我!”
我默默地蹲在门口,不再吵闹,满脑子都是,步杀身上也有伤啊,原来他除了那日所中鞭毒,身上还有伤啊!
也不知,严不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前辈才出来。落日余晖斜斜,洒了满院。他看看我,道,“我去弄些吃食。那小子有些不大对劲儿,你莫要进去招惹他!”
我乖乖点头。待他走进灶房,一骨碌就爬起来,溜进门去。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沉,步杀屈膝静坐于床,垂看着半张的手心。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我,收掌握拳,将什么塞入胸口衣襟处,抬眼扫向我,目光停在我的眼侧。我有些局促,却也念着他身上的伤,便小声问道,“前辈说,你身上也有伤的……”
“……”
“我早应该注意到的,你作日烧的那般厉害,原来不止是面上的刀口……”什么时候伤的呢?是逃出血狱前的那一鞭?他代我受的,还有别的伤么……我靠近他,扒在床边,轻轻问他,“还有哪儿伤到了啊?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日间他明明看起来还不错,我只道他体质异于常人,恢复力超强。可此时昏暗的光线中,我竟都瞧出了他脸色的苍白。不意间擦过他垂在一侧的手,向来偏凉的体质隐隐散出热气。不是,又烧了吧!我伸手去试他的额头,却被他用力擒住手腕。
他的力道一点一点收紧,似携着怒气,然而待我瞧去,他的面上却仍如一潭沉水,冷然无波。我挣了一下,未能挣开,再挣,却是连骨头都压疼起来。
“疼,放、放开……”我摸索出身上的翠色小牌,道,“放开我。”
他眸色沉沉,依言放手。我举着小牌子,“不许动。”
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他僵了一下,却不再反抗。好在,额头是温温的凉,并不是发烧。我舒了一口气。
他却再无言语,长久的静默,我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昏惑的夕晖浸窗晕染,步杀的眼压的很低,细密柔软的鸦睫垂覆出一个好看却朦胧的弧度。我怔然,就这样痴痴瞧着,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深处倏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躁动与渴望,似被蛊惑了般,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他一顿,侧身欲躲。
“不许动!”我紧紧攥着小翠牌,嗓音沙哑的连自己都认不出,“不许动……”
让我……让我……
鬼使神差地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我的脸离他越来越近,鼻尖几乎触上他的,温热而略带湿意的呼息拂洒在他微凉的肌肤。他猛地睁大双眼,僵直的身体一震,却又垂眸。我亦垂眼,恰见那一抹乌瞳被细软的睫毛垂覆,挺直的鼻下,紧绷的唇似泛着暗哑珠光。
“让我……”我喟叹着呢喃,紧紧凝着那唇瓣,渐渐靠近、靠近……
竹窗骤响,冷风灌堂。我动作一僵,顿然清醒,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忽变,我这是要做什么!这是待做什么!
我一把捂住嘴巴,狼狈翻身,跌下地去。惊措地看看手中的翠牌,和床上的步杀,我的声音颤抖的几乎要哭出来,“对、对、对、对不起!”
然后,连滚带爬地逃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