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熙的脸色缓和许多,搁下正在批阅的奏章,道:“朕知道,张佳氏的出身还够不上太子妃的位置,可也的确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胤礽闻言,站起身拱手道:“儿子明白汗阿玛的两难之处。”
“儿子听说,有人浑水摸鱼,想借机将满洲上三旗的勋贵女儿送入东宫。阿玛没法明着得罪这些老满洲,定然左右为难吧?既然如此,儿子愿为汗阿玛分忧,多缓几年,暂且不迎娶太子妃。”
康熙抬眸,带着几分震惊和疑惑之色,打量着面前的皇太子。
胤礽就静静立在那处,霁月光风,反倒显得他这个当阿玛的卑劣,疑心重,甚至阴晴不定。
康熙闭目缓缓出了口气,道:“怕是不妥。你已将近而立之年,东宫还没有个像样的女主人,朝臣们会说,朕这个阿玛当的有失偏颇。”
胤礽笑着道:“这个不难。东宫没有女主人,就请汗阿玛给李侧福晋抬旗,晋个太子嫔之位,代掌宫事便是了。”
“李佳氏的阿玛舒尔图库此番在卫藏也功勋显著,亲手斩杀了策妄阿拉布坦手下一员大将。儿子觉着他的官位已经升过,就暂且不必动了,想给他们这一支求个恩典,从正白旗包衣抬入汉军镶黄旗去。”
康熙似乎有些明白了太子的来意。
今日,他是服软,是低头,更是为他宠爱的李氏谋求最大限度的好处。
康熙不能理解,胤礽为什么会放弃太子妃母家这个天然的倚仗,转而去扶持一个小小的长白李氏。
但总归,这是他乐于见到的。
帝王沉吟着道:“朕知道,舒尔图库的确战功赫赫,他的两个儿子——噶尔巴和塔尔巴也都是我大清英勇的将士,随父立功不小。从包衣抬出来,充入汉军镶黄旗倒也不算逾矩。抬旗的事朕可以答应你,但李佳氏——”
胤礽在帝王审视的目光中,淡笑着拱手道:“李佳氏多年来料理毓庆宫宫务,已然得心应手;她育有儿子的长子长女,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太医说应当是个小阿哥。儿子不为别的,单单为了弘晳,也要抬举着她一些。”
这些年,无论康熙对胤礽如何猜忌,压制,对待弘晳总是一如既往的亲近。
许多稀罕物,就连受到帝王抬举的十三爷、十四爷都从来没得过。弘晳阿哥却只要抱着他玛法的大腿笑一笑,就什么都捞到怀里了。
康熙总还是惦念着幼年的保成。
他在弘晳身上找着保成的影子,就像在僖妃身上寻赫舍里曾给予的温暖一般。
胤礽没有猜错。
康熙怜爱弘晳,是拿他当做皇太孙养护的。帝王只是犹疑片刻,便应道:“也罢,李佳氏是个有福气的,生下了弘晳和乌那希这样的好孩子,又有出得上力的父兄,这个太子嫔之位给她也无妨。”
胤礽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轻舒一口气,弯了眉眼道:“儿子谢过汗阿玛隆恩。”
康熙也笑着,抬手道:“朕记得李佳氏还有个侄子,正在宫中当值?”
胤礽心头一跳,面上淡然应声:“是,毛头小子需要摔打,儿子放在皇城外围做个侍卫。”
康熙沉吟着,拍拍胤礽的肩头:“既然已经抬举了李佳氏,这人便调来养心殿,暂且在御前做个二等侍卫吧。”
胤礽抬眸,瞧了康熙的背影一眼。
即便退到这一步,汗阿玛果然还是不放心。怕他培养李氏,怕他欲分权柄,所以要留着李佳氏的后人在自己手里。
可真是活得累人。
……
这一年入秋,宫里都在忙忙碌碌准备着李侧福晋封为太子嫔的事儿。
太子嫔册、宝虽非必要的定例,但长白李氏此番深受皇上抬举,一跃从正白旗包衣入了汉军镶黄旗。内务府揣摩着帝王心思,还是好好准备了这两样。
太子嫔按例当用银册、银宝,穿低于太子妃服制半等的吉服袍,行过仪典,便是皇室和朝臣们公认的“娘娘”了。
李瑾乔对自己忽然变成娘娘,还有些不适应。
她穿着碧玉红的旗装,跟在胤礽身侧落后半步,才从景仁宫里头出来。这般走在落满白雪的宫道上,真有几分红梅一般的气韵。
胤礽察觉到某人落了步子,刻意放慢等着她,瞧着宫道刚扫清的小路上又落了雪花,索性伸手牵住她:“孤带着你走,免得摔跤。”
李瑾乔耳朵微红,低声咬耳朵:“妾身哪有这般蠢笨,爷放手吧,免得被宫人们瞧见了。”
胤礽轻笑:“太子嫔娘娘,出了毓庆宫,就知道礼法害羞了?”
见李瑾乔耳朵更红了,他不再多逗弄。
这是李氏第一次正式拜见赫舍里这个婆母。
从前,她只是毓庆宫一个小格格,自然没资格给皇后请安。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嫔,她能跟着胤礽一道出入内廷,能为赫舍里奉一盏茶,还能得赫舍里对待儿媳一般的厚赏……
这一切都叫她觉着有几分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