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的问题,楚君山思考了好几日,都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今天又是一个阴雨天。
阴沉沉的天际聚起层层厚重的乌云,萧瑟的冷风自由的穿行在树梢之间,摇动着枝叶,不时发出“簌簌”的轻响声。
不多时,沙沙的小雨就落了下来。
一线线透明的雨丝在窗上留下浅淡的痕迹,又在片刻后残存,最后归于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
“楚君山!楚君山!快点开门!”
门外是卢比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往常沉稳的他今天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激动,不知为何,带给了楚君山一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楚君山蹙起眉,打开那扇休息室的门,神色平静,与往常无异。
但是,如今站在门外的卢比的样子,却让人大吃一惊。
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医生的白大褂,但是这样大的雨落下来,他竟没有打伞就匆匆前往,因此,褐色的发丝和身上所有的衣物都被雨水打湿,弄的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有些狼狈。
可是,现在的卢比明显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的声音除却平时的冷淡,更添了一点儿不可名状的焦急与惧怕——
“我刚刚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皱着眉,语速飞快:“刚刚,主系统给所有玩家都发送了一则传讯——它说,如果想要从这个地方离开,就必须有人自愿放弃生命,留在这里镇守,他会获得永生,在这个名为地狱的游戏中沉沦,世世代代,永世不得超生!”
楚君山蹙起的眉头更深了一些。
这个要求,应当是想要贿赂楚君山不成,而后恼羞成怒的主系统泄露给别的玩家的。
不需要卢比介绍,楚君山都能想象到如今的外面,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既然要有一个人牺牲,那么,本就不坚固的联盟玩家自然会将目光投向更弱的人。
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仰望着更高层的位置,日夜不朽的渴望着成为更加强大的人。
在这样黑暗污秽的世界之中,只有强大如斯的能力,才能被万人敬仰,成为无论在哪里都无往不胜的利器。
因此,没有人知道,最后被推出去献祭的倒霉蛋到底是不是自己。
一个还好,如果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呢?!
长此以往,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这将是人类社会难以拔出的恶劣根源。
假以时日,他们之间的结局并不会落得好处,而会像主系统所希望的那样,跌入一个无可避免的深渊。
在这种地方讲求人性,无异于自杀。
楚君山心下了然,可是,面上却丝毫不显,仿佛并不在意这一则爆炸性消息即将带来的后果。
他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抬起那双浅褐色的眼睛,望向卢比。
对方正在紧紧的凝视着他,像是要从他的眼睛中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可是……
楚君山终究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神明。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充斥着些微意义不明的歉意。
“抱歉。”
楚君山抬起眼睛,目光越过卢比湿透了的肩头,看向外面风雨交加、晦暗不明的天色:“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主系统说的是真的。”
“你打算让谁去献祭?”卢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急躁的心情,“照我看来,事到如今,我们真的不能功亏一篑!所以,我建议,我们应该在联盟内部提出一个自愿意见箱,总有人无依无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的,一切都按照他们的意愿来定,如果没有,我们再……”
“总会有人牺牲的,卢比。”楚君山转过身,走到桌旁,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不再抬头看向卢比,而是微微垂着眸,苍白的指尖拂过一页页书卷的纸张,声音很淡,和窗外沙沙的雨声融为一体,“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价值都同等宝贵。”
他很清楚卢比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领导者献出生命,出于道义,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妨碍情面的东西。
但是,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如果有人凭借自己的身份地位、乃至于从副本中带出的力量,道具,来迫使不情愿的人变成“自愿”牺牲的那一个,这件事情的本质仍然极其恶劣。
“那你的意思是?”
卢比若有所感,看着楚君山的眼睛——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卢比,语气在黑夜之中变得无端柔和许多。
楚君山对自己的老友,以作为单纯的楚君山的身份,轻轻地说:“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