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也挂上了丧幡, 江易周醒来的时候,府上已经变为一片白。
丫鬟们都穿着孝,她也有孝。
因为江帆是她平辈, 所以她不用戴重孝,只有衣裙换了一下。
“小姐,要去信一封到族地吗?”
诗琴眼睛有些红, 江帆还未成亲,为他哭灵守灵的小辈,不是太小, 就是没在京城,只能让府上的丫鬟家丁去哭, 她也哭过一场。
要将江帆去世的消息告诉江易雅吗?
江易周有些迟疑, 她昨天之所以拦着江帆, 就是因为江易雅,要不是江帆在江易雅心中颇有些分量, 她肯定不会管。
别人死活关她何事?
江易周承认自己救人并不上心, 人真的死了,她对江易雅有点儿愧疚。
其实没人能预料到平易坊的事, 谁能想到,在如今平静的京城中, 会有人在平易坊放一把火。
放火之人的用意不明, 但结果可想而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京城,又要掀起血雨腥风。
伤心之人比比皆是, 焦头烂额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坐镇中宫的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 两人万万没想到, 在局势一片大好时,会有人冒出来,放一把火。
这烧的哪里是平易坊,分明是大庄的根基!
暴怒之下的大长公主,将大理寺和京兆府的人全都召集过来,只差没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废物了。
“平易坊里有多少王公贵族,那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巡逻人手数不胜数,这等情况下,竟然能让大火着起来,还烧死那么多达官显贵之子!”
大长公主一拍桌案,桌子差点儿没飞起来,可见她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说说吧,你们是如何玩忽职守,又是如何视而不见,才捅出这样大的篓子!”
大长公主如寒冰般刺骨的目光落在身上,引得人身上一阵刺痛,几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大臣,此刻低着头,一言不发,生怕引火上身。
“别在这儿装哑巴不出声!本宫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精明得很,是不是此刻还在心中暗喜,想着平易坊这样大的案子,一定能压下郭太傅的事情,不至于让你们一个个背上残害恩师的骂名啊?”
大长公主此言一出,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僵持之际,人群中走出一面容温和,眉目三分阴狠的年轻人。
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封修。
“还请殿下息怒,殿下,臣办案时一心为国,从无私心,想来各位大人也是如此。”
“是啊是啊,长公主殿下,郭太傅一事疑点重重,至今还未有证据,不一定能定罪,平易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是为了为郭太傅遮掩,何苦为一个本就清白的人,搭上那么多世家公子,王公子弟呢?”
本来因为封修的话,大长公主面色已经好了些许,听了这话,又难看了。
无他,说话之人乃是京兆府尹,他亦是寒门出身,与郭太傅说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也不为过,他现在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为郭太傅洗脱罪名。
京兆府尹不是什么好差事,以往都是世家中颇负盛名的公子担任此职。
在京城这个一板砖下去,砸十个,九个高官之后,一个王族之后的地方,谁能压得住事,维护国法,惩治犯人?当然是身世背景更高一筹的人,他们有后台。
后来世家门阀的势力越来越大,先帝为了平衡朝堂,硬是将这个位置给了个寒门出身的官员。
本以为能让京城官场的氛围为之一清,结果是更乱套了,这位京兆府尹,最喜欢到处打圆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白了就是光说不干。
“倒是难为李府尹,开得尊口,替人叫屈。”
大长公主言语间满是冷然,嘲讽之感溢于言表,偏偏李府尹权当看不见,他当官后完全是光脚不怕穿鞋,大不了将他革职,他早就不想干这受气包一样的京兆府尹了。
若是将京兆府尹之位还给世家,皇族权力会进一步被压制,别的寒门子弟还没这位李府尹能扛事。
比起世代簪缨的世家门阀,寒门子弟还是太少了,读书不易,寒门子弟说是寒门,实际上家里也有不少家财。
这年头,真正的穷人读不了书。
大长公主没有想过富民的问题,她只想将平易坊的事情压下去,继续查郭太傅。
郭太傅若不是带头反对她和母后掌权,其实大长公主不想动他,可惜郭太傅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将他推倒,朝堂无法彻底掌控在她与母后手中。
大长公主眼中精光闪现,随后归于平静,她不等底下的几个大臣继续认罪,直接下了命令。
尽快查出平易坊起火的真相,给各大世家一个交代,郭太傅的事情也不能拖着。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一切必有缘由,既然有苦主伸冤,那郭太傅就不一定清白,一切都要拿真凭实据说话,还请诸位能心怀国事,以国事为先,勿动私情。”